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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跳忽的一陣加速,然後慢慢平穩,靜靜地,他的下巴抵在了我的頭頂。寒煙是個敏感的人,他的敏感來源於他的殘缺。也因為此,他總有一點自卑,可是,他用自傲來掩傲他的自卑。
所以,我什麼都沒說,說得越多,他越會認為我是在同情他,安慰他。事情既然已經過去,他需要的,只是和我,和其他人的團聚,以及感覺到從我這裡而來的家人的溫暖。
我與他剛生情愫,接受彼此,就經歷了這次禍端,讓我們分別百日之久。他將我越抱越緊,就像當年他懷抱秋秋,緊緊不願放開。
“哎喲”忽的,寶寶踢了我一下。
他緊張地放開,情急地用嘴說出無聲的三個字:怎麼了?
跟著寒煙久了,簡單的,少量的唇語還是看得懂的,於是我指指肚子:“寶寶踢我。”
他無聲而笑,方才的自卑與自責也在我的擁抱中淡去。他轉身指向臥榻,我一看,上面鋪了整整一榻的衣服。他找了找,拿起一件衣裙,開啟,讓我試穿。
我笑了,立刻脫去身上的外衣。寒煙不在,我這些孕婦裝都是臨時買的,既不合身,也不舒服。材質也差,總覺得緊繃繃,伸不開手腳。
去拿他手中的衣衫時他搖搖頭,示意我伸手,我知他要為我穿衣,我撐開了手臂。我覺得愛你的男人不在給你脫衣有多急,而在為你穿衣有多細。他輕輕的,不疾不徐地給我穿上袖子,白色的衣裙縫上了一層淡綠的薄紗,清新的顏色,讓人平靜。
衣服前是一排嫩綠色地的盤扣,如同一片片新綠在衣衫上長出。生命的顏色,我想,寶寶也一定喜歡。
他一顆一顆地將盤扣耐心扣起,然後站在一旁用詢問的目光看我。輕柔的衣衫,穿在身上再也不覺得繃緊,舒服而透氣。我感激地給他一個擁抱,他很開心,與他在一起,不用說話,也可知彼此的想法。
然後,他又拿出一件,說是七個月穿的,然後是八個月,九個月,最後是十個月。我看著那些衣服,心裡很溫暖,也很感動。當然,後面事實證明,最後兩個月孩子成長的速度超過了寒煙的想象。這幾件衣服最後只能在我八個月的時候穿穿。這也難怪寒煙,他又沒懷過孕,只是憑著想象來做衣。
最後,他又拿出一包,開啟。立時,我驚呆了,居然都是寶寶的衣衫。他那精美的寶寶衣瞬間將我自己做的比了下去。我不開心地撅起嘴。他以為我不滿意。我也不說話,把自己做的拿出來給寒煙看,繼續癟嘴。
他笑了,稀罕地將我做的收起來。
“你做什麼?”我問。
他有點自私地說:雪銘的寶寶穿我做的,你做的給我們的寶寶穿。
立時,我怔立在原地,看著他將兩個包袱互換。天脈宮的宮主,鏡花水月繡法的唯一繼承人:柳含煙,竟是願意給自己寶寶穿我做的,那麼差的衣服?心口一下子熱了起來,再次難以言語。這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感動和幸福。
他坐上臥榻,一件一件將我給寶寶做的衣服拿出,愛不釋手地逐一欣賞,我靜靜地靠在他的身邊,享受這幸福的寧靜。這種獨特的,無聲的幸福,只有和寒煙在一起,才能感覺。
若這些衣服是別人做的,估計早被寒煙扔進垃圾堆,但是我做的,他才會那麼喜愛。不知怎的,就像吃了蜂蜜一樣甜蜜。
他一看,就知道我做衣服的順序,因為一件比一件進步,一件比一件精細。眼尖的他還看到了衣衫上的血漬,甚至我都沒有看見,因為那實在太小了,應是我用針時不小心扎到手時滴落的。
他心疼地拿起我的手,放在唇邊輕吻。我閉上眼睛嗅聞著寒煙身上,永遠不會改變的,淡淡的茶香。心裡有些內疚,他如此心疼我,可是我從未去想他為我們做衣時,傷了多少回。去檢查他的手上,有多少傷。
忽的,他似是想起什麼,放開我,我睜開眼睛,他從懷裡摸出了一堆紙,豎放在胸前,我一看,第一張紙上寫著:我有好多好多話想說。
我笑了,他應是有好多話想說,所以才用這種形式,手語不如這樣快。看樣子,他是早就寫好的。說不定在宮裡就寫了。
“好,你說。”我笑看他。
他將第一張紙放到了紙頁的後面,出現了第二排字:“這幾個月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我笑著搖頭,“一直都走水路,所以並不怎麼累。”
他放心地點點頭,然後是第三張:“寶寶乖嗎,有沒有鬧你睡覺?”
“寶寶很乖,很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