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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掩在狐皮毯下不曾移動過的雙腿,令連經歷三世,身負深仇都不曾動容過的秦長歌,難得的目光悲涼。
非歡,我竟然未曾想到,素玄那般推許的那個重病之人,竟然是你。
不過三年,物是人非,當年聽聞睿懿身死,再被兄弟圍殺以致終身殘疾的你,這些年是怎麼過過來的?
那年棧渡橋上的漫步,桃林花開如雪印著你的足跡,不曾想已是最後我記憶中的步伐。
棧渡,棧渡,渡得了生死一命,渡不了命運人心。
是那一年那一枝遲來的桃花,開滅了你一生裡最後的繁華了嗎?
一次未雨綢繆的預留退路,成了你陰錯陽差的救命之筏,一句無心的帶笑預言,成了你的橫亙於路的灰黑讖言,我不知是該感謝蒼天的慈悲抑或是憤恨命運的殘忍,然而最終只能沉默黯然。
隔世相見,百感交集。
換得一笑無言。
許是秦長歌目光裡言語無數,一直漠然得無動於衷的男子終於抬起頭來,目光淡淡掠過她的臉。
他目色如此深黑,黑若千年沉寂的靜淵,水波不興,那樣一雙眼睛,彷彿世間萬物都已沉沉墜入,永久深埋,不能掙扎得出,而那些曾經活躍的歲月,閃動的火光,春色澄煙的微笑,遠涉江洋的凜然,都已化作青銅香爐裡那最後一抹隔夜的沉香菸屑,冷而涼,再尋不著一絲餘熱的微紅。
如果說當年楚非歡的沉靜,是寧和清冷的沉靜,如今他的沉靜,就是死寂悲涼的沉靜。
秦長歌無聲嘆息,轉向祁繁,後者神色有些尷尬,勉強笑道:“明姑娘你怎麼也來了……”
“我不來,看你們再做一次蠢事?將滔天大錯,再次重複?”秦長歌不客氣的打斷了他的話——她心情小女孩,非常的不好!
祁繁眉頭跳了跳,緩緩轉向楚非歡,道:“滔天——大錯?”
容嘯天卻已怒道:“什麼?哪裡錯了?”
秦長歌不理他,看向素玄,道:“幫主相邀,可是那刺客有了著落?”
“是,”素玄一笑,“查出那人是隴東人氏,還有些有意思的事,想說給姑娘聽聽。”
“好,”秦長歌頷首,“幫主果然英傑,短短數日,便有了線索,既然如此,我也有一些有意思的事,投桃報李贈送幫主,只是此處不便,進屋說吧。”
素玄笑應了,便去推楚非歡輪椅,秦長歌一攔,道:“我來。”
她伸手過去,抓住了椅背,素玄神色有些不安,顯見是怕楚非歡拒絕給秦長歌難堪,然而瞬間他便瞪大了眼睛——楚非歡沉默無聲的,任她推進了屋內。
秦長歌在楚非歡身後,輕輕推著他,看著他瘦削的肩,垂下眼睫,無聲一嘆。
楚非歡卻已有所感應。
“你在嘆息,”他並不回頭,“為什麼?”
“為你。”秦長歌坦言。
“為我?”楚非歡低低重複了一遍,似在咀嚼這句話,隨即諷刺一笑,“是的,一個年輕的癱子,誰見了都會這樣的。”
“前幾天,就在這裡,我親手刺瞎了一個人的眼睛。”秦長歌答非所問。
“嗯?”
“我是在告訴你,我不是那些見人境遇不佳便胡亂抹眼淚的大姑娘小媳婦,必要的時候,我可以親手製造出他人的殘疾,又怎會因為你這點問題而嘆息?”秦長歌俯低身體,“楚兄,楚非歡,人生不過一場是非之歡,誰都免不了輪迴波折之苦,你又何必自棄如此?”
芬芳的氣息拂在耳側,薔薇般清麗的香氣裡似微微有些薄荷的沁涼,楚非歡心中一動,終於側轉首正眼看身側女子,那秀致卻陌生的輪廓卻令他默然,他默默仰首,似乎想於茫茫天際,找出心愛女子的容顏。
此時祁繁容嘯天面面相覷後,也自跟了過來,秦長歌不再說話——來日方長,何必著急。
素玄將他們送進室內,四顧一圈,極為知趣的道:“這是貴記的家務事,我不參與,我在外間等候,但請兩位承諾我,不傷我這兄弟一根寒毛。”
“放心吧,”秦長歌微笑,意有所指,“我保證他們不會再動手。”
容嘯天哼一聲,又待說話,卻被祁繁拉住了衣袖。
認真的看著秦長歌,祁繁收了素來不拘言笑的表情,神情凝重的道:“明姑娘,你怎麼會認識楚非歡的?如果你知道了什麼,還請及時見告,否則,我兄弟是不會退讓的。”
秦長歌自懷中取出先前祁繁給她那紙箋,道:“先看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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