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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雱,公子雱,在我為此行準備的功課裡,有滿滿一頁專門記錄他,有關他的幾句記載,我早已倒背如流。
“王雱,宰相王安石之子。性敏甚,未冠,已著書數萬言。舉進士,調旌德尉。雱氣豪,睥睨一世,不能作小官,作策二十餘篇,極論天下事。”
我發現這一點後喜得手舞足蹈,雪地裡凍一場,卻是小狗掉了茅缸。他救了我,從此我跟著他聽差,還有什麼第一手情報是我弄不到的?我且熬上幾天,待我做好了記錄,就飄然而去拜拜了您哪!邊城還有什麼好拽的?乖乖等著爺將你擒獲吧!
但很快我發現我錯了。呵呵,別以為有雪地裡那一場,我就接近了他,別以為我將他推上施救的高尚地位,我就能得以走進他心裡。什麼一見鍾情?什麼傾蓋如故?那都是蒙人的,那都是摺子戲。公子雱是何等尊貴的人,他公務繁雜,比王子還忙,他手下奴僕差役謀士武士何止千百,我變成針尖也插不進。何止插不進,我看他早忘了我。
我一開始被安置在僕役房中,這是相國府的內府外圍。第二日有管家來記錄我的戶籍。管家姓安,五十開外,體型墩胖,慈眉善目,笑起來像KFC爺爺,但盤問起來毫不含糊。從生辰,何方人氏,家中幾口人一一盤究,我實在謅不出來了,終於亮出我是一女的。
“荒謬!”他大驚,“原來公子救回來的竟是個姑娘!”
我衝他挑眉撅嘴做了個鬼臉。“胡鬧,”他說,“胡鬧!”他繞室走了兩圈,還是那一句話,胡鬧!
我忽然喜歡上這個小老頭,他像我家小區樓下看車棚的大爺,每回看到我給人家車胎放氣或者貼紙條都是這個表情,這個口氣。
我衝他嫵媚一笑,他慌得趕緊後退,然後說,既是個姑娘,就不能住小廝們的屋子了,等我內人來給你安排。
這樣就來了安管家的娘子安媽媽,這兩口子都是相國府的家奴,安管家管府內的男僕,修葺,種植,打掃,值班,來往;安媽媽就負責一眾的丫鬟婆子。另外還有總管賓客事宜和廚房的管家,我還沒有見到。
安媽媽比安大爺樣子要精明得多,將安管家問過的話又重問一遍,就領我去內府,一路上九曲十八彎,樓宇亭臺轉悠的我暈頭轉向,到了後面一個月洞門的院落。一溜的小房,八人一間。我進去就傻了眼。我在大學裡從不住校,就受不了小丫頭們嘰嘰喳喳的吵鬧,現在滿眼都是梳高髻,窄腰身,婀婀娜娜的女孩子,各有司職的,我完全不知道我該幹什麼,在一堆捧著食盒,竹簾,花帚的人中愣著。一個叫蘭姐的給我佈置床,又叫我領東西,不一會兒我就捧了一堆花花綠綠的物件,看起來是兩套外裙,兩件夾襖背心,兩套內衣,兩副鞋襪,一個梳妝盒,裡頭有頭油,木梳,頭繩,還有一些式樣簡單的簪環。另外兩沓麻黃色的粗皺紙,這是什麼?草紙?旁邊一條布條,巴掌寬,很厚實。這又是什麼?我忽然明白了,登時尷尬的頭皮發麻,只想把那一堆都扔掉。我就是個雌性單細胞,早說要帶一點備用品來!還有這頭繩,這裙子!要了我命我也沒法將自己那一頭短毛弄成這個樣子,穿上那個裙子,我也沒辦法走路。
蘭姐看我發愣,理解的說,你是外鄉人吧?不要緊,這幾天別往人前頭去,就在後院負責打掃。姐妹們都和氣,都是好相處的。
我撂下這一堆去找安媽媽,直接說我不會梳頭不會穿裙,我還想穿男裝,我想跟著公子。安媽媽吃驚的唸佛,然後說這孩子可不是瘋了!公子身邊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去聽差的?那得主事太太親自挑選。
她把那一堆物事又塞到我懷裡,“你且惜福吧!能在相府裡做事,不比你在外頭受凍強?”
於是我在那間丫鬟房裡住下來了,每日天明時看著她們起來鋪床穿衣,梳頭打水。我帶著明顯的蔑視看著她們往頭髮裡簪絨花,插梳子。要不是邊城,我哪會跑到這麼個地方,和這一群小母雞般的妞兒相處?我悶悶的將自己那個梳頭匣子開啟,拿把楊木梳子一下一下颳著我那一頭短毛,染過的幾縷銀白色還在,本來想著要去補色,現在是拼命往頭巾裡捺。
蘭姐好奇的瞧我,她一定在想我是從哪個鳥不生蛋的地方偷跑來的。這兩天我已經聽到她們背後議論,我不倫不類的裝束,經常冒出的怪話,是不是個西夏的蠻夷。這個我當然不計較,我沒精打采看自己鏡子裡的臉,漂亮談不上,但是神采熠熠,眼神亮的盯誰一眼誰都會愣上一愣的。這就叫電眼!另外,我光潔的額頭是一副聰明相,從不用劉海覆蓋,唇邊有細細的兩個小渦,也是俏皮的。這一張臉,邊城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