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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會不會有什麼預兆?”有記者問。
“紅樓夢裡海棠開花,不就是凶兆麼?預示不祥,我們要不要也給它系一點紅綢什麼的?”說這話的是女學生,一截子紅繩拿在手上晃啊晃的,等不及就要猴到樹上去。我瞪她一眼,她不響了。
我說開封要搞博覽會,也許這也是與時俱進吧,象徵著咱們市欣欣向榮麼!
大家都笑,我再看一眼那一樹垂墜的紅,抽身走開。未走兩步,衣角被拌住,回頭,是一椏旁枝斜伸出來,勾住了我。我輕輕解開。
風猛起來,颳得我雙眼作痛。我接過旁邊女生遞過的紙巾覆在眼上。她奇怪的看著紙巾在我臉上飛快濡溼了。
一些碎絨般的白色簌簌下來了,連續積重了多日的陰霾,終於落下第一場雪……
深夜開電腦將植物園各處的新情況記錄,記錄到千年海棠再開花,電郵有新的新提示,是邊城的郵件,內容不過還是老一套——他在澳洲等我過去,如果我還是不願去,他就過來。又跳出他新近的照片,藍天碧海間他穿著V領恤衫,牽著他的金毛。海風把他的笑容吹的模糊,眼神還是閃亮……我掃了一眼關掉。
然後是父親的郵件,父母那邊很久不聯絡,我不想回去也不想撥電話。父親委婉的問我最近心情如何,委婉的儘量繞過邊城再問及我的終身。我敲了幾個字,又刪掉。窗外風聲更緊了,呼哧哧鞭著窗戶,我站起來拉窗簾看看,藍瑩瑩與白茫茫混成一片。我回身走了兩步,終於又坐下,拉開抽屜。
抽屜裡另外有一沓麻黃紙,我抽出一張,一根鉛筆在嘴巴里咬了半天,才開始寫。
“晴初,昨天又有了你的訊息……”
只一句話,就寫不下去,一張紙空空白白,我的字既突兀又無力。我掏出火柴點燃,看著火舌慢慢的舔舐,那一截灰下來,掉落……往日的信總是燒掉,這樣的信不能示人,這樣的事也足夠駭人。我若告訴別人我是給一個一千年前的女人寫信,會馬上被送去看精神科醫生。
可是晴初,我已經好久沒有你的訊息。我每日看那棵海棠,我知道你同時在看。隔了一千年,你仍然存在。
我輾轉反側,雪片沙沙的落在夢裡,夢裡我生出羽翼,一日萬里的穿破雲翳。我知道接下來有什麼——
公子在萬頃花田中獨立,風獵獵鼓起他衣襟如旗。雲層在他頭頂急速奔流,災難一樣炫麗……而那一片令人歎為觀止的花海,絕不遜色,平靜雍容,彷彿自然本身。我帶著夢中的暈眩俯瞰著這浩大的背景,他靜靜站著,不語,一派平靜的愴意。
我還看到我自己,我穿著束腰的衫子和靴子,侍立在他身後。那時的我總是立在他身後不遠處,扶著一柄花鋤。他這樣獨立多久,我就等候多久。我靜靜的,在半空俯視著我的夢境,風尖叫著從耳邊衝過,我一動不動任憑淚水迷濛雙目。
不不,這不是前生,前生沒有這樣遙遠,也沒有這樣貼近。這只是我的懷念。那一片海一樣的花田,花田中的元澤。
元澤。你的元澤,我的公子。我只能叫他公子,典籍上稱他為公子雱。歷史課本上提到他總是那麼幾句,天賦智慧,性情極端,英年早猝。是北宋經濟改革大員王安石最得力的助手,最信任的心腹,也是最疼愛的兒子。除此之外介紹寥寥,但這寥寥中總還是有你——你,他唯一的心愛,正室的賢妻。而我只是他的花奴,是他送給你的禮物。
我下了床披衣走到室外,冷空氣一下裹挾住我,一夜雪已經滿地潔白。我的腳印淺淺印上去。過了這一條小徑,就是那棵海棠樹。
千年海棠獨自佇立,白皚皚的一棵,少了那一層紅色。這國家級的樹寶,傳說中的花妖。我千萬次的觀察過它的儀態,白天被觀賞,拍攝,活在無數目光的讚歎裡。夜晚它只有寂寞。它伸出歷歷枝椏,維持一個等待的姿勢。在等待什麼?
雪均勻的在樹枝上覆一層,雪粉勻細的,平整的抹在各處枝幹上,下面的樹枝像一道墨筆的勾勒。我仔細的抹掉積雪,果然,白天才開的海棠花已經消失了。只一夜,就收得乾乾淨淨,地上沒有落瓣,也沒有其餘人的腳印,是隨風而逝了?是魔法消除?
胸口揪緊了痛,一波波,毫不放鬆。我淚盈眼睫,未流出就成了冰。我雙目噙冰仰望黛藍天幕,紛紛而下的雪,不可思議的變成了絳紅。
這是你的訊息,晴初。我知道。你要跟我講什麼?還是你已經逝去?海棠樹無聲的滄桑,它在我眼中是錘錘虯老,在你身邊卻是青生脆嫩。我們曾經在它之下共同灌溉,共同嬉戲,共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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