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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許久,我才艱難開口:“他們………都說,我………是一個淫婦。”
狐狸從鼻中輕哼一聲,道:“他們也都說,雞公寨的軍師杜鳳,最喜歡將人骨頭熬湯來喝。”
我本滿心悵然,且蘊釀了一肚子的悲傷之語,卻被他這句話逗得煙消雲散,苦笑道:“我看六叔不是最喜歡喝人骨湯,而是最喜歡喝黃蟮湯。”
狐狸嘻嘻一笑,道:“大嫂,你猜,這話是怎麼傳開的?”
“六叔快說。”
狐狸未說先笑,笑得雙肩直抖,看我急了,才悠悠道:“那是我剛到雞公寨不久,山下經過一幫子亂兵,眼見他們有意打上山來搶佔地盤,由於那時山寨人手不足,我便和大哥想著如何生個法子嚇走他們。
“他們也不急著打,暗地在山下紮營,派了些人上山來打探情況。於是我和大哥帶了一些弟兄坐在他們必然會經過的樹林子裡,支了幾口大鍋子煮肉。
“待將肉煮得很香時,那幾個探子恰好到了林邊。我們不動聲色,開心地吃肉喝湯,大哥將豬脆骨咬得咯吧響,吃完了一抹嘴,大聲道:這人骨頭固然味道不錯,可惜今天沒有醋,不然蘸了醋,風味更佳。
“弟兄們紛紛附和,我就在一旁喝著熱滾滾的湯,咂巴著舌頭道:大哥此話差矣,我看這人骨頭,還是象我這般熬湯來喝,再美味不過。”
狐狸說到這裡,我笑得直打跌,身子一歪,竟倒在了他肩頭。
他身子一僵,我也身子一僵,然後,二人都象被火燙著了一般,同時猛然坐直。我偷偷斜眼看了他一眼,他卻已低下頭,弄著被吹破的笛膜。
我輕聲喚道:“六叔。”
“嗯。”
“你、相信我不是個淫婦?”
狐狸並不抬頭,許久,才輕聲道:“你不是。”
我眼前一片模糊。狐狸再冷冷一笑,道:“依我看,很多人心裡都清楚你不是個淫婦,只不過他們需要將你說成淫婦而已。”
我眼睛一酸,淚水險些奪眶而出。
被“捉姦”後,我忍了數日,還將那個可以拿來保命的秘密守了又守,為的就是想見到江文略一面,想親口對他說:我不是淫婦。然後再聽他對我說一句:我相信你。
直到我被綁上柴堆,他終於來了。
可他說出來的,是世間最冰冷的兩個字:燒吧。
今夜,坐在我身邊的不再是江文略,只是一個以往素昧平生、現在還派人暗中監視著我、軟禁我的山賊頭子,他卻可以對我輕輕地說一聲:你不是淫婦。
我望向狐狸,撫著微微隆起的腹部,緩緩道:“可這孩子,終究是江……”
“不。”狐狸猛然打斷了我的話,急速道:“這孩子姓衛,他娘是沈青瑤,他爹是赫赫有名的雞公寨大寨主衛老柴。”
我連連點頭,狐狸一口氣說了下去:“他七叔是狄華,他五叔是徐朗,四叔是蔣和,三叔叫竇山,二叔叫鐵牛”
我愣了愣,訝道:“二叔大名真的是叫鐵牛嗎?”
狐狸一笑,道:“正是。”
想起二寨主那如鐵牛般的身形,我捧腹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依著松樹,問道:“那他六叔呢?叫什麼名字?”
狐狸卻用匕首削了段竹子,將竹膜揭下來做了笛膜,站起來,低頭向我微笑:“大嫂,你想聽什麼曲子?”
我想了想,道:“上次那首你改過的春鶯兒就很好。”
笛音悠揚,隨著夜風輕輕迴盪在山頂。我倚著松樹,抱著雙膝,聽著這笛音,心慢慢沉靜下去,眼睛也漸漸餳澀得抬不起來。
我似進入了一場幽遠的夢裡。在夢中,有人將我輕輕抱起,放在一條小舟上,小舟在水面微微搖晃,這搖晃的波律是如此輕柔,輕柔得我再也不願意睜開雙眼,只願永遠在這個夢中停留。
小舟似是輕輕靠了岸,有人將我抱起,放在床上。
他在輕輕地替我蓋上薄被,又將我額頭的亂髮輕輕地理順。
我依稀聽見他在極輕微地嘆氣。
“他的六叔,是………”
是什麼?我竭力想聽清他接下來要說什麼,可我實在太困,迷迷糊糊中,覺得他似乎說了什麼,又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腳步聲漸漸遠去,我又沉入無邊無際的夢中………
你不能死(上)
次日清晨,一大早便有喜鵲在屋外的樹枝上喳喳地叫。
我在床上坐了許久,努力回憶,昨晚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