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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是不苟言笑的,卻會以這樣的形式顯示著它冷酷的幽默:無論你平日是清高,是脫俗,是麻木冷漠、無動於衷或是追名逐利、世俗卑瑣,一旦遭遇劇變,原有的人性總不免受到擠壓,從心靈的深處自然流露出來的才是真正的本色。
大災難,大變故,宛如一道耀眼的夕陽,無論你是鑽石、玻璃還是冰凌,都會放射出各異的光芒,或柔和,或刺眼,或奪目,或短暫,或不朽。
大廳裡,侍應生抱著一摞救生衣,對走下樓梯的紳士說:“給你救生衣,古根漢姆先生。”
“啊,不了,謝謝。”男人擺擺手,“我們穿著盛裝,要走的像個紳士。”
黑色上衣整齊筆挺,衣領潔白得發亮。本傑明·古根漢姆的跟班也嚴肅地站在他身後,理了理黑色的領結。
“來點白蘭地怎麼樣?”本傑明對走遠的侍應生說。
他走到桌子旁,掏出一支金頭鋼筆,在紙上寫了幾句話:“我親愛的的太太:這條船不會有任何一個女性,因為我搶佔了救生艇的位置而剩在甲板上。我不會死得像一個畜生,而會像一個真正的男子漢。愛你的本傑明。”
與此同時,甲板如同一鍋燒著的水,由最初的平靜,到後來的沸騰。三等艙的人也衝了出來,使得場面愈發熱火朝天。穆迪用力擋住撲向救生艇的人群,他大聲喊著:“別擠,別往前擠!”
拉託臉色蒼白,螳臂當車地攔住瘋狂的逃生人流,他的聲音已經暗啞,還在喊著:“回去,回去!”
一個女人站在船舷邊上,被混亂的人群擠下了輪船,幸好她揪住了身邊正在向下放著的救生艇,才沒有掉進大海之中。但她的重量使得救生艇向一邊傾斜,全艇的人都嚇得大叫起來。
“快把她拖回來!”幾個人撲上前,一齊伸手抓住她的腳,才把她拖回大船,免除了救生艇翻掉的厄運。
人聲鼎沸,人潮湧動,指揮的聲音完全被淹沒在人海中。拉託掏出手槍,指向幾名擁擠到前面來的人:“回去,別往前擠,否則我就開槍了!”
在揮舞的槍的威脅下,人群慢慢向後萎縮。
另一艘船被密密麻麻的人群圍住,如同一群鬣狗在爭食一具屍體。
船員在盡力維持秩序,儘管十分混亂,但還是沒人能不經過船員批准而自行上船。
在船體的另一邊,人們已經衝過警戒線,有的人向尚未放下去的小艇裡撲去,又被船裡的人推了出來。有的人正向船裡跳,船員用木棍阻攔;有的船沒有平衡好,直接翻倒在甲板上……
“我妻子身體很弱,而且已經有五個月的身孕了,我可不可以上船照顧她?”阿斯特攙扶著馬德琳,依然保持著似乎是與生俱來的禮貌鎮定。
四號救生艇的船員回答說:“不行,先生,除非所有女士都先上了艇,否則不許男子上。”阿斯特沒有多說一句話,脫下手套拋給了妻子,然後就退到甲板上,目送著哭泣的年輕妻子上了艇。
小艇飄飄悠悠地划向遠方。阿斯特站在甲板上,點燃了一支雪茄。他刻滿紋路紋路的凹陷面頰沒有一絲顫動。
一個理髮師走過來與他攀談,阿斯特微笑著跟他聊天。他們聊的都是隻有在理髮椅上才談的雞毛蒜皮。說了一會兒,理髮師問阿斯特:“你是不是介意我和你握個手?”這位泰坦尼克號上唯一的億萬富翁、世界上最富有的人說:“我很高興。”
十五歲的男孩被爸爸推上救生艇,男孩抹了抹眼淚又跳船,對著焦急卻故作鎮定的男人粲然一笑:“爸爸,我已經是大人了,怎麼能搶佔女孩兒們的位子呢?”
一位頭髮花白的夫人幾乎上了八號救生艇,腳踩到船邊時,她突然改變了主意,又回來和自己的丈夫在一起,她溫柔地說:“這麼多年來,我們都生活在一起,你去的地方,我也去!”她把自己在艇裡的位置留給了年輕的女傭,把毛皮大衣也給了她,半是慶幸半是解脫地說:“我再也用不著它了!”
傑克對那個老先生說:“我保證,不會有人反對您這樣的老先生上救生艇的……”
老人回給傑克一個堅定地笑容:“年輕人,我絕不會在別的男人之前上救生艇。”他挽著同樣年邁的太太的手臂,蹣跚地坐上藤椅,像一對鴛鴦似的,安祥地棲息在那裡,緊緊地靠在一起,靜靜地等待最後的時刻。
八位音樂家專注地拉著小提琴,音符飛翔在死神飛著的甲板和天空。
黑色的筆挺禮服,錚亮的紅木小提琴,海上最高水準的演奏。他們彷彿不是在一艘即將沉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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