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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邊說,眼淚一邊也掉下來了,“可是習慣了,也還是不能不想,越久越想家……唉……”
宮裡的人哪個不想家呢?身邊的小宮人們眼眶都紅了,可她們規矩大,在人前不準哭,人後哭也不許放聲兒,只有徐循三個人,還能痛快地擠在一起輕輕地抽噎一會兒——但都是受過告誡的,誰也都不敢大聲嚎啕,哭了一會兒,就一個接一個地止住了聲音。
這麼一哭,倒是把幾個人的距離給哭沒了,等情緒平復過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點不好意思,彼此反而還破涕為笑。徐循說,“哎呀,都哭成花貓啦,快洗把臉,再上點粉吧。”
趙嬤嬤、錢嬤嬤正輪著當值,這裡看到哭,那裡早就讓人預備下熱水了,聽徐循一說,立刻就端上來。絞的帕子第一個給太孫嬪,第二個給何仙仙,然後才輪到徐循。洗過臉,徐循又把妝奩開啟,讓太孫嬪挑粉。
太孫嬪一看就笑了,“我知道你們才來,還沒得胭脂水粉。別的也罷了,這個粉不大好。這位嬤嬤——”
趙嬤嬤給她行了禮通了姓,太孫嬪說,“你去我屋裡和劉嬤嬤說一聲,把我平時用的粉取兩盒來。”
就在一個院子裡,不一會粉就到了,是兩個黃銅包金角的扁盒子,太孫嬪開了一個,挑一點出來勻在手上給兩人看,“這個是拿紫茉莉花籽兒、滑石混出米粉做的,雖不如鉛粉那樣白,但白了看得自然得多,用過面脂輕輕上一層就夠了,絕不會吃不住的,看來就和沒上似的一樣好。只是有米粉在內,一季內要用完。”
她用了面脂,果然上了一點,徐循和何仙仙嘖嘖讚歎,也都用了。太孫嬪笑著說,“這兩盒你們一人一盒吧,我那裡還有些,夠用到新的送來。不然白放著也是扔。”
她這麼說,兩個人就不好推了,也都十分歡喜:這禮物不名貴,但卻十分合意。先後笑著收了,何仙仙的那份當時就讓人送了回去,太孫嬪又張羅著下棋,知道兩個人都不大會打雙陸,還說,“可要學呢,殿下除了鬥蛐蛐以外,就愛打雙陸。”
她這麼不藏私,兩人自然更加喜歡,再說幾句話,太孫嬪便讓她們叫‘玉女姐姐’。“都是姐妹,我位分也不高,娘娘叫得沒意思。”
這也是實情,她又熱誠,徐循和何仙仙都改了口,和太孫嬪下了一下午七國棋,至晚便盡歡而散。
孫玉女這麼和氣,太孫宮裡的日子就更好過了,徐循每天都是早起請安,有時隔日過去太子宮,有時便回來和何仙仙玩耍,反正在哪裡都有在哪裡的玩法——這麼逍遙的日子過了半個多月,皇太孫回來了。
正文 太孫
皇太孫就像是京城的春天,徐循不是哪天睜開眼,就發覺皇太孫在跟前瞅著自己的——金陵城的春天,從來都來得很緩,很矜持的。
首先露出徵兆的是皇太孫居住的正殿,那天早上起來,徐循、何仙仙、孫玉女和太孫妃一道去太子妃那裡時,太子妃正和張貴妃娘娘派來的中人說話,“正是,今日才要派人過去檢視,火牆一冬沒燒,也不知會不會走了煙氣。”
因為皇太孫在秋天就隨著皇爺去了北方,按行程,一個冬天都不會返回,所以正殿今年冬天就沒有燒煙道取暖。一個是為了節省,還有一個,也是因為正殿人手少了,有點照看不過來,要預防火災的意思。現在皇爺要回來了,張貴妃娘娘就順帶著關心關心皇太孫,問問正殿的煙道給通了沒有,若是漏了煙,可是要出事的。
雖然太孫妃算是皇太孫宮中的女主人,但整個皇太孫宮都在春和殿附近,這種事,也是太子妃一手安排。她並不說話,等太子妃送走了張貴妃娘娘身邊的傳訊中人,才和太子妃商量,“正殿那裡,現在就是四個中人在輪班看守,既然已經要開始通煙道了。不妨便把那些個回家過年的中人們都招回來,打掃打掃正殿裡的塵灰吧?”
太子妃笑著說,“我也正想這麼說,再過十幾天,大郎就回來了,現在打掃屋子,換換擺設、被褥,正是時候。”
於是徐循下午和何仙仙一道,相約著到春和殿後花園去閒步的時候,就看到七八個年輕力壯的雜役中人,在幾個宮人的帶領下打掃正殿,她還能看見夾層被開啟了,黑洞洞的煙道口放了炭火,有幾個小中人正趴在地上,一步步地爬著,用鼻子仔細地從煙道開始的地方往裡去聞味兒。
“這樣聞過一遍,是最保險的。”錢嬤嬤今日也想出來走走,便陪在了兩個妃嬪身邊,她也有些感慨。“我還小的時候,服侍著仁孝皇后,也是一樣跪在地上,仔仔細細地聞啊、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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