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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要動手了?”這聲音有些陌生,包大人思索了一會,才是肯定——應該就是那人的聲音了。
“……還是請用藥吧。”廠公的聲音並不大,但在靜謐的夜中,倒也是聽得分明,“彼此間多少留幾分體面。”
“體面?”那人笑了,語調倒還算平靜,“現在還說什麼體面,你們何時想過要給我留體面了?”
廠公並沒回答,過了一會,那人的語氣裡多了幾分懇求和急切,“就算讓我回去,又能如何了!我……我還能想做皇帝的事嗎?就是要殺,也總讓我見妻兒一面再殺吧!”
“請您用藥吧。”廠公的語調還是那麼不緊不慢的,彷彿在和那人閒話家常,不過除了這句話,他也沒有再說什麼,根本都沒搭理那人話茬的意思。
那人的聲音已經有了幾分顫抖,“既、既然是你來……此事,只怕不是孃的主意吧?”
他沒等廠公回答,又是自言自語,“弟弟也不像是如此毒辣的人……難道,是貴太妃不成?”
包大人此際已經是心驚肉跳,恨不得掩耳疾走,趕緊跑得越遠越好,可此時夜深人靜,他這邊一點動靜,那邊肯定也聽得清楚,他又如何敢輕舉妄動?甚至連翻身的動作都不敢有,只是僵直著身子躺在那裡,頗是身不由己地聽廠公答道。“貴太妃現在已經是西宮太后娘娘了。”
“呵呵、好、好……”那人聲調抖顫,顯然心中正是情潮湧動、難以自已,“好一個西宮太后……”
他咳嗽了幾聲,又道,“當日在乾清宮中諄諄教導之德,果然比不上西宮太后的尊號……不意如今,竟然走到了深夜毒殺這一步上。”
廠公一片默然,過了一會,那人又問,“難道……她就沒有什麼話讓你帶給我?皇后那邊——”
“莊肅皇后娘娘一向以為您已經死在土木之變中,”廠公道,“太后娘娘也不覺得有拆穿的必要,在她心裡,您也早在當日,就已經殺身以殉了。”
隔鄰便傳來了低低的、癲狂的笑聲,彷彿是有野獸在雪地裡咆哮,驛站養的狗在院子裡叫了起來,包大人情不自禁地抖了抖肩膀,他忽然間覺得很有幾分冷。
“好,說來說去,無非是怨我不死……”那人的聲調裡已經現了哭腔,“是,懷來一事,是我錯用了王振——我改,我改還不行嗎?知過能改善莫大焉,這難道不是聖賢的道理,我現在只是想回去而已,你關我,我認了,只要能和妻兒在一起,我……我做豬做狗都願意,你們就非得要趕盡殺絕——”
也許是他的聲音大了點,那人的話忽然間截做了兩半,下半截化為了喉嚨裡的嗚嗚聲。有第三個聲音低低道,“廠公,藥趁熱有效。”
“鬆開他。”廠公說。
屋內就又安靜了下來,那人粗而快地喘著氣,卻沒有再說話,過了一會,廠公才說道。“這裡是王家莊驛站,比起去京城,其實是繞了遠路,奴婢帶著您繞路來此,並非太后娘娘的吩咐,而是自作主張。”
“哦?”那人應了一聲,語調有些譏誚。“你難道還安了什麼好心?”
“好心算不上,不過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而已。”廠公的語調毫無起伏,“從王家莊驛出去,走上八里路,山坳裡曾有座村子,便是王家莊,十多年前,您還沒有親政的時候,曾在王振穿針引線下見了奴婢一面,將一件事吩咐給奴婢去做——讓奴婢找幾個人……這幾個人,便生活在王家莊裡。”
那人的呼吸聲忽然一頓,過了一會,方遲疑道,“你——你找到他們了?何時的事。”
“十多年前就已尋到,當年劉思清把他們安頓在此處,頗費了一番功夫,這幾人生活富足寧樂,奴婢以為,時機不到,還是不要妄加打擾得好。是以並未對任何人說,而是自行掩埋起了相關的線索。”廠公居然也就是這麼平靜地承認了自己欺君的事實,“此事也是奴婢心中的一根刺,如今終於可以吐露實情、向您交差,心中亦是輕鬆了不少。”
包大人心跳如鼓,無數的疑問在心中翻翻滾滾,許多年前的傳言又泛上了心頭:據說,隔屋那位,其實也不是太后親生,乃是狸貓換太子的產物……
他差點錯過了那人的回話,“你……你帶我來這裡,又是為了什麼?難道,難道還能讓我見他們一面?”
他的語氣裡已出現了少許希冀之情,語調也沒剛才那樣尖銳了。
“從王家莊驛出去,走上八里路,山坳裡曾有座村子,便是王家莊……”廠公又把他的話重複了一遍,“去歲瓦剌入寇,官軍在懷來潰敗,河北一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