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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來便帶著的恐懼是她無法擺脫的噩夢。最開始她還能試著去躲避,妄想逃脫,可是到後來,她連呼吸都覺得撕心裂肺。紫樞無助地蜷成一團,口裡發出壓抑的痛呼,揪著衣服,動彈不得。
是誰?
誰把她丟進劍爐?
是誰在煉劍?
誰讓她再次承受這種幾近灰飛煙滅的痛苦?
到底是誰這麼做的?!
痛,這樣一種痛。勒入她的腦中,勒入她的靈魂深處,彷彿能絞碎這一身血肉。它穿過了身軀,它牽著交雜的血脈,把一寸寸的清明擊碎。腦子裡的,只有痛,和最後一點支援她盡力維持清醒的一點點意識。然而她仍是感覺自己的思緒好像在被什麼東西吞噬著,痛得撕心裂肺,痛得連力都使不出來。
紛亂在腦海裡的是記憶的碎片,是她長久以來沉浮的夢境,它們碎成揉不起來的一片片,胡亂地流過她的眼前。
她看到謝閒還年輕的臉,他注視著她的眸光裡流動著複雜;
她看到天地瀰漫著烽煙,家國傾頹,黎民若草,一片紛亂;
她看到逐漸失去了顏色的天空落下紛紛揚揚的紅色的雪,那些人影被斑駁在她變黑的視野中;
她看到清澈的流水擊碎的倒影,看到天空中高飛的風箏和被東風捲過來的嫩柳枝;
她還看到萬千燈火裡走向她的那個人,千萬人中只注視著她一人,遞給她“我心匪石,不可轉也”的花燈……
——這些片段裡鐫刻的歲月洪流是否曾在她身邊停留輾轉?她是否真的體味過這些遙遠的流年?她是否被遺棄在滾滾向前的歷史中,註定要消弭在黑暗裡?她疼得瑟瑟發抖,是不是生於烈火焚身之痛,也要終結於灼灼高溫?
她口裡發出野獸般的嘶吼,這個斑斑駁駁的世界一塊一塊地崩落,夢境也好,記憶也好,全都迅速地掠過她的眼前,全都消失不見。
匠作營登時火光沖天,劇烈的震動和無數的慘叫中,紅衣教聖女慘白著臉跌跌撞撞地從裡面逃出來。熊熊大火在她背後燃燒起來,並且迅速地擴散開去。江南營的官兵們通通被驚動了,提著水來救火,卻發現烈火中站著一個持劍的身影。背後太亮,以至於沒有人能看清她到底長什麼樣,而她無風自動的頭髮和身上散發出的強烈殺氣也足以讓人望而卻步。
呆愣的官兵們忘記了潑水,他們被嚇得立在原地不能動彈,然而這樣的結果便是,一道疾風過後,他們看到自己離地面越來越近,仰面躺到地上的時候發現,無頭的身體站在原地還提著水桶沒有倒下……源源不斷趕到計程車兵看到一排無頭卻不倒的屍體,如此詭異的情景讓他們恐懼驚惶,想跑,可惜一轉身就發現,咦,我的身體怎麼自己在往前面跑?
誒,我死了?這是大部分士兵最後的想法。
紅衣教聖女玩命兒地奔跑著,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將紅衣教的秘法運用到極致,然而卻依舊抑制不住內心幾乎沸騰的恐懼。身後連一聲慘叫都沒有,可是這樣更加恐怖,她的腳步卻越來越不穩。那個人太強太強,根本就是個怪物,如果被她追上她絕對會殺了她!紫樞劍魂……那把劍爛得那般模樣,本應沉睡的她為什麼還能醒過來,為什麼還能有如此恐怖的戰力?!
她從來沒有這樣亡命地奔逃過,她幾乎看不清前方的路。如果她還能說話,她一定會大叫救命,可是她已經嚇得話都說不出了。只有本能在驅使著她,逃,逃,逃!慢一步,她迎來的就會是必死的結局。
倏地背後一涼,絲絲的疼痛蔓延開來,一點一點,不多,蝕骨。她驚懼之下一個趔趄,狠狠地摔到了地上。想要站起來,可是抖得如篩糠一般的手臂和腿讓她根本無法控制。昔日高高在上的聖女跌落在塵埃裡,狼狽得與普通人無異。她哆嗦著回頭,看到一身詭異黑紅的劍魂提著一把不知哪裡撿來的劍,劍尖正滴落著新鮮的血液,粘稠的,灼人的,一滴一滴折磨著她脆弱不堪的神經。
她靜靜地看著她往後縮,她縮一步,她進一步。聖女腦子一片空白,面對絕對的強大,她忘記了反抗,後背抵上軍營木牆的時候,絕望到達了頂點。她抑制不住顫抖,望著她走近,再近,一步之遙卻足以她取下她的頭顱。
生命的最後一刻,她看到了此生所見世上最流暢優美的揮劍,泛著寒光的劍朝她劈下,招式裡沒有一絲一毫的拖沓,乾淨利落,沒有浪費一點力氣。她甚至沒有感覺到疼痛,意識便盡數消散。沒有閉上的眼睛裡映出了被鮮血覆蓋的劍魂如同仙鶴一般優雅的身影,她仰著頭看著逐漸被陰雲覆蓋的天空,脖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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