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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初是江湖人,因為過厭了打家劫舍的日子,才攜多年積蓄的不義之財踏入商場,不料血本無歸,還欠上了大筆債務。走投無路之際只好重操舊業,將主意打上了拂心齋。當時的拂心齋尚無今日的規模氣勢,也並不怎樣出名,他下手時原以為十拿九穩,直到失風被擒才知道自己挑錯了物件。撞到了宮凜手裡,還有什麼話好說?
出乎意料的是,宮凜竟放了他,只是言明絕無下次。他當時看著那個神情淡淡、據說智絕天下的男人,沒來由地起了一股衝動,提出要加入拂心齋。當然,像他這樣的人,會有這樣的念頭絕不是為報什麼不殺之恩的緣故。這一點宮凜不會不知道,可是他竟然允了。
時至今日,他仍然猜不透宮凜為何會同意這種等於引狼入室的要求。正如他猜不透為何他會將拂心齋交給宮無策一樣——那種人做出來的事情,本就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不過如果不是留下了足以應付他的離去所帶來後果的萬全之策,他也不會這麼了無牽掛地離開的吧。
就是顧忌著這點,他忍耐觀望了一個月,然而等不到任何的後續發展,已經不準備再耗下去,所以他來到了這裡。這種情形下,先出手的人雖然未必會贏,但是太落後的人,卻必然會陷入被動的境地。
前方有一青衣婢女挎籃行來,範東遙察覺,身形上竄,悄無聲息地隱身在綠陰之中。那婢女自然想不到樹上竟會藏人,低著頭,嘴裡唸唸有詞:“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勝……”一路毫無所覺地走遠了。
範東遙鬆了口氣,他並不是很怕被發現,不過多一事總不如少一事得好。他謹慎地四下望了望確定沒人後才一躍而下。
“範坊主,樹上的風景可好?”
清清脆脆的聲音響起,原本應該走遠的青衣少女挎著精緻的竹籃,倚在樹下,清秀如洗的眉目微揚,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範東遙一驚,藏在衣中的手掌下意識地握緊,旋即又鬆開。這少女既能在他不知不覺間返回,武功必定不低,他未必能在一招間將她擊昏,而她一旦叫喊起來,想脫身只怕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思及此,他心中忽一動,道:“你是什麼人?”一個普通的婢女,怎會一語便叫破他的身份?
青衣少女悠然笑道:“這很要緊嗎?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大哥,你說是也不是?”說最後一句話時,她的目光卻並不在他的身上,而是越過了他看向他的後方。
範東遙不自覺順了她的視線扭頭看去,立時呆住。
離他三尺開外的一棵樹下,不知何時竟多了一人。那人一身白衣,年紀不過二十上下,面容是從未見過的清雅雋秀,立在那綠樹之下,雅緻得如同是從封印了千萬年的古畫中走出來的人物,不沾一絲人間煙火。
宮無策。
範東遙腦中立即閃現這三個字。雖然這白衣人同他想象中的宮無策根本截然不同。可是不知怎的,他心中竟是認定了——宮無策不是這人,還會是誰?
“想必坊主已猜出我是誰了吧。”宮無策走過來,笑容溫雅,“讓坊主在西廳久等乃我的不是,還望坊主見諒。”
“公子客氣了。”範東遙回過神來,忙道。他原以為宮無策會質問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哪知他一出口竟是道歉,倒被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咦,原來是大哥讓範坊主在西廳等的呀,那他為什麼會在這裡練習爬樹?”出口揶揄的是青衣少女,當然也就是凝眸,她說著,由籃中捻了塊木犀糕放入口中。
嗯,甜而不膩,滑潤適口,來看戲之前先到廚房繞一圈果然是明智之舉啊。
宮無策微瞪她一眼,“少胡說,坊主等乏了出來走走是很平常的事。”
“那也不至於走到這麼遠吧?還是在大哥看來,是因為拂心齋的景色太美才讓坊主流連忘返?”因為嘴裡糕點還沒嚥下去的緣故,凝眸有些口齒不清,不知是不是同樣的原因,她的臉色也有些怪異。
宮無策居然點頭,“不錯。”
範東遙在一旁聽著,幾乎忍不住要笑出來。這就是宮凜教出來的人嗎?乾淨得未經任何世俗沾染的白痴一樣的人——居然可以執掌拂心齋?宮凜的神志是不是真錯亂了?
“不過,”宮無策的目光轉向他,“有件事坊主可能不知道,拂心齋的景色雖美,機關卻是重重,皆是家師親手所創,若坊主不慎闖進了不該闖的地方,這後果,可就不是任何人能保證的了。”
他面上的笑容依舊是溫雅得一絲鋒刃也沒有,誠懇的神情,叫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