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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候,你們還跟沒事兒一樣,照樣兒天天見面,天天在一塊兒。所以你白害怕,白這麼死沉沉不說話,笑一笑,這臉都神經壞死了都。
柳仲用手朝我臉上一撇,就像逗小孩那種,然後她主動抱住一言不發的我從抽抽搭搭到疼痛失聲地哭了個囫圇,弄到後來我又反過去哄她,我說,沒事兒,沒事兒,我不難受,你別難受了,別哭。
其實我真是一點兒也沒難受一點兒也沒害怕,真的,我要是難受害怕我他媽的是棒槌,從小晏醒來的那一刻開始,我就覺得這個世上已經沒有什麼事兒再值得我去難受害怕了。
就像柳仲預期的那樣,四天後,12月31號,我拆了線,小晏也特別幸運地從高危轉進了普三,比我還提前了一天。不過,那個時候的她由於治療影響整個兒人虛胖得不行,兩條腿都腫了,用手輕輕一摁就會出現一個“小酒窩”。我拆完線的那天早晨,葉雨拿出一套特意新買的衣服給我換上,然後她說,小陽,今天你就回家,我明天一早也回去。我們不能一塊兒,一塊兒嬸子非起疑心不可!再說季晏晚上離不開人,你聽我的,先回家,你爸興許今天也在家吶!
我穿著乾淨的衣服規規矩矩地坐在床邊,葉雨一邊說一邊收拾疊被收拾床單,葉雨怎麼說我就怎麼點頭,全都默默答應下來。因為這場劫難,我對葉雨打心眼兒裡感激,不光是感激,還有敬佩,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特別敬佩我姐,我的神經會情不自禁地信賴她遵從她,看見她,我就踏實!那種可以依靠可以抱頭痛哭的感覺跟在柳仲面前不一樣,跟在文文面前也不一樣,儘管葉雨在平常日子裡遠遠沒有柳仲和文文顯得親密無間和重要,甚至我們都很少見面。
我幫葉雨把被子枕頭摞好,半徵求半決定地說,姐,我想去看看季晏,看完,看完了我就回家。葉雨望著我,站在床尾長嘆一聲,這一聲,大有一種“事到如今,同君退進”的感覺,她繃著臉,半天說,那還愣著?走吧!
小晏的普三是個大病房,跟我的病房一樣一共六張病床,我和葉雨過去的時候病房裡的病友和家屬們正在不鹹不淡地說些家常話,因為那天是禮拜天,護士管得松,有的病人膽子大,留了好幾個陪護家屬在病房裡,倒是挺熱鬧的。
第二章 撫摸灰塵(125)
柳仲和文文也膽大地兩個人都在病房,她倆坐在床的兩側,一個削蘋果,一個乾坐著,小晏的身上披著文文的一件羽絨服,可能是躺得久了腿腫眼花,大夫讓她在室內隨便走走,活動活動。小晏就扶著床欄杆從柳仲這邊走到文文那邊,從文文這邊再走到柳仲那邊,一面走還一面跟旁邊床上的病人家屬說話,人家說:“季晏好多了,多兒出院呀?”小晏笑著說:“嗯,快了,我也著急吶!”說完繼續走,這一扭頭看見了我,我站在床尾也看著她,她的臉還是特別蒼白,那口乾舌燥的嘴唇上皺得起皮,好像誰在控制她喝水,面板都跟著變壞了。
小晏挺不起背,她鬆開欄杆淚眼■■地走到我這兒,微微伸出了雙手,好像是傳遞著跨越死亡的平安無事,傳遞著語言,傳遞著快過來,快讓媽媽抱著你的一個動作。那一刻,我什麼也說不出,在葉雨,在柳仲文文她們面前,在病房裡所有人不約而同的注視下,我只能抱住小晏嚎啕大哭,把這一場的恐慌和不安這一段的焦急和孤單痛痛快快地哭出來,我當時的委屈相就跟小時候第一天去託兒所裡嚎著嘴巴要回家那次一模一樣。小晏直拍我,她一邊給我擦眼淚一邊安慰說,別哭,別哭,啊,聽話,你看這不都好了嘛!這麼說著她的眼淚也撲簌簌地掉下來,這時屋裡的病人和親屬們也明白了大概,都安慰說:“季晏沒事兒,不用哭,不用害怕,明兒就能出院吶!”你一句,我一句,說夠了又繼續各幹各的。我心想,你們知道什麼呀?季晏有事兒的時候,害怕季晏有事兒的人,可不是你們!我這麼一想眼淚就更洶湧了,那叫一個淚如泉湧。小晏抱著我,輕拍著我的背,她用耳語悄悄地說,狗福久,你看媽媽這不都好了嘛,快別哭,好多人看吶!小晏扳開我揪著她衣服的手,她把我拉到床沿坐下,這時,一直偷偷抹眼淚的柳仲和文文也趕緊把小晏扶到床上躺下來,然後葉雨說,咱們人太多,一會兒萬一查房不好看,我們先出去,有事兒喊一聲,說完柳仲和文文都跟著出去了。
她們剛出去,小護士就推著小車查房打點滴來了,我閃到原來文文坐的那張椅子上,看著小護士把尖細的長針刺進小晏手背的血管裡。小晏說,我知道你今天拆線,我正著急去看你吶!我想見你都想瘋了,今天終於能下床,你沒看見剛才我走得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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