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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當然不是個女孩子,這點我非常清楚──從五年前就非常清楚。』
『……是嗎?』父親感慨似地望著他堅定的眼神、點點頭說:『這樣啊,你從以前就是個很清楚自己要甚麼的孩子,我們都來不及給你意見你就決定好了人生的下一個階段要怎麼走,打算進入青學就讀而報考入學甄試的時候如此、決定打網球然後又轉入職業界的時候也是如此,你要體諒我們沒有甚麼機會體驗到為孩子煩惱的寂寞啊。』
『我不希望讓你們煩惱。』
『但是,對爺爺來說,就像是孩子有話不告訴他一樣的令人難過啊,國光。你記得國三的時候你發燒的那次嗎?爺爺那天推掉了所有的工作跟棋局、和媽媽輪流進來看護你,爸爸小時候也從來沒看過爺爺那麼緊張誰呢。』
『讓我們瞭解你,跟『給家人添麻煩』是兩回事,希望你不要弄錯了。』母親難得嚴肅的教訓讓手冢無話可說。
傳來兩次水音笛敲響池巖聲音的時間過去了,手冢不放心地再度叩門,還是沒有回應,擔心祖父是不是身體不適的手冢道聲失禮了就直接拉開紙門,卻聽到祖父嚴厲的聲音。
「我不記得曾經教過你可以未經長輩允許就擅自打擾。」
「但如果長輩身體有恙,晚輩就不應該拘泥於禮,而應以關懷為先。」沉著自若地應對之後把負載著熱騰騰菜餚的托盤放在室內的榻榻米木桌上。
「您早上也沒有進食,這對身體不好。」手冢簡潔地說完之後把餐盤上的碗筷擺到適當的位置,「您不總是告訴我早餐是作為日本男兒精力來源必備的要素嗎?」
……(默)威嚴攻勢無效。早知道孫子不是簡單人物的手冢爺爺無法繼續板著臉,轉而取出一直收納在櫥櫃裡的京綢和服放在手冢面前。
「我年紀大了,也想要完成你奶奶的遺願才有臉去見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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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轉告不二,他非常聰明,我想他一定想得出權宜之計可以完成奶奶的願望。我會跟奶奶報告,請求奶奶的同意。」
……(再默)悲情策略還是無效。孫子果然不負他所願成長為一個毫不鬆懈、難以打敗的男人了。然而選擇了一個同樣性別的人作為伴侶──手冢國一這幾天早上焚香跟神龕裡慈悲微笑的仙逝老伴溝通了很多次還是無法理解兩個男人之間是怎麼發生這回事的──但是、擲筊的時候那一正一反的答覆不論如何就算只有自己看到也無法昧著良心說不是。
「……幾年了?」
祖父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軟化,發揮在球場上敏銳捕捉對手意識鬆懈的瞬間發動攻擊的帝王雖然不會對家人採取相同的策略,但是語氣改變往往代表出現了微妙的轉機(by錄口供經驗豐富的祖父)。沒想到父親說的鬧彆扭居然是真的……手冢感覺到了從青學畢業之後很久沒長出來的黑線。
「滿五年了。」恭敬地回覆之後先把味噌湯遞過去。
五年……手冢國一感覺手有點抖──那不是國光還中學的時候嗎!茫然地想著從小品學兼優、長相跟氣質都相當優良的孫子那麼早就走上了跟普通人大相徑庭的道路不知道該不該說優秀的人總是會做出超乎想象的抉擇啊──
孫子對於自己認定的事情就會非常堅持地貫徹到底,如果遇到阻礙就會全力排除,手冢國一這幾天不只一次想過要告訴他這絕對不是一條能被大眾接受的道路,但是『對這孩子來說是不是被大眾接受很重要嗎』的問題也閃現在腦海好幾次,然後恍然發現自己也被外界傳遞的大量訊息以及他人的眼光左右了意志。
其實真正害怕的東西,是從內心的自己反射出來的,是自己認定了外界會怎麼想、別人會怎麼說,甚至因此取消了跟鄰居棋友的訂約──因為不相信。
自己認定的價值跟他人認定的價值究竟孰先孰後,如果自我核心不夠清晰就不知道真正的價值份量了。並不是『只要自己認定是對的,就不需要在乎別人怎麼想』這種過於天真、忽視外在環境實際存在困難的想法,而是儘量不要讓他者掌握了自己、失去自我保衛重要存在的能力。
每個人都是一出生就要學習如何跟環境磨合,不斷用各式各樣規則檢視自己是否合格,他一直教育孫子要成為頂天立地的人,而不是苟且於方寸之間、得到讚美就歡喜踴躍,真正的價值並非來自他人的言詞。
真實不是肉眼可見的東西。
很久以前的某一年夏天,孫子曾經在棋局終了數目的時候,指著一處沒有注意到的眼(圍棋用語)、引用跟別人借閱的一本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