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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頰的,是始終以最大的善意最溫柔的堅強支撐著自己的母親。跟手冢給予自己堅定深厚、對未來毫不迷惑的愛不同,母親的愛建構了他面對這個世間勇氣的根基。
長長的瀏海是依循戀人的意思而不加修剪的,戀人的手指總是愛憐地撫弄那柔軟觸感的末梢,偶爾輕吻落在其上、卻彷佛直達腦心。
心甘情願地伏首讓母親順好略為飄落的髮絲,掠整著頭髮的手指不時地摸摸他的臉頰他的衣領他的肩膀,於是沒有說出來的捨不得還是悄悄滲透到身體裡了。
「媽媽……」
「美國公開賽結束之後是日本戴維斯盃吧?」遠比自己以為的還要慧黠的母親眨眨眼睛,「到時候你們還有得忙呢!現在就當作是……學習著如何不只是把彼此當作戀人,而是當作要共度一生的親人、永不結束的情人、甚至是到了人生盡頭也能完全信任的人──的時間吧。」
或許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也有了任何困境橫逆無法磨滅的信心,但是『從只能由感情確定其連結的戀人』到成為『擁有在非常時期可以替對方做決定的家人』,這其間的差異還不是他們真正能夠體會的。
想起上次在國外因為過勞而病倒的丈夫,還叮囑著不讓兒子知道、因為時機敏感唯恐向來心細如髮的長子想得太多,丈夫看到自己擔憂的表情時第一句話就是:最近有三個大型開發案,我已經好幾個禮拜沒睡飽了。而不二淑子笑笑地拍拍丈夫那露在醫院棉被外的手,極力避免洩漏一點點心疼的表情,他們都知道,他們的努力不是為了讓對方擔心──即使、即使是這麼捨不得你。
孩子是自己血脈所從出,自己所經歷過的,沒有看不明白的道理。這五年來沒有錯過一場重要的國際網球比賽轉播,常常盯著電視就忘了手裡端一整碗的飯菜從溫熱到變涼,但是周助從來沒有說過等不及的話,他們的決心是如此沉默安祥,寧靜得讓誰都不忍打擾。
等到五年後這一刻來臨,不二淑子竟然覺得:再也沒有比兒子終於不需要等待的臉,更令人喜悅的表情。
「回日本之前,要好好照顧自己、照顧對方。」再多的交代也無法說完內心的牽掛,但是現在只能一下又一下觸控著二十五年來不曾離開身邊的孩子。
「戒指準備好了吧?記得要跟著姊姊他們儀式的步驟喔!」
笑著回應母親說好的不二撫摸著放在手心的暗灰色絲絨盒子,朦朧地回憶起跟手冢一起選擇這樣設計的理由。
他們從來不認為對彼此的感情必須要用有形的事物來證明、用普世承認的關係來命名,但是他們也同樣清楚對於手裡牽著的這個無可取代的人,不管是手冢還是不二,從來沒有對彼此疏忽鬆懈過──正因為無時無刻不記得當初是花了多少時間用過多少心思想過多少細節,才真正把對方的手牽起,往後每一次面對不得不因為課業或是事業的暫時別離,他們的想法也就不只是寂寞而已。
從一開始的微笑相對、在球場上追逐對方真正的光芒,到後來無時無刻不感受到對方在球場、在情感、在人生中與自己同在,於是再也放不開手了。
彼此交握著手的時候總是會細細地撫摩。輾轉地沿著修剪整齊的指甲、飽滿的指腹、如同山稜起伏的指節(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被觸控的悸動,第一次調皮地咬住手冢手指時戀人無奈的表情但是卻把整隻手臂都伸到他面前,這讓自己怎麼能不、怎麼能不把整個人生交出去),一小段一小段像攀爬從來沒有攀登過的山路,他饒富興味地沿途探索,可是一回頭才發現自己的腳步自己的身影自己的表情,也是那個人默然靜守的風景。
即使是戒指設計紙圖上每一根線條最纖細微妙的旋轉,也是他們手心貼手背交迭著一筆一筆描畫出來。跡部給他們好幾位世界頂級的設計師名字讓他們挑選著參考,可是把名單傳真過來之後、昔日冰帝學園華麗無雙的網球部部長用只有聰明人心照不宣的口吻說『我認為你們想要的不是這樣』。不二微笑著打量手冢皺眉把那些名字都瀏覽過一遍,然後輕輕吻在自己額頭上說:跡部太鬆懈了!竟然忘記把你的名字列上去。
然後把戀人夾在櫃子禮密密麻麻的醫學書籍之間某本素描簿抽出來,翻閱著那些尚未完成的構圖只給他看,那幾天因為準備期末論文沒有閒暇加工的不二看到那上面簡潔意賅的幾筆眉批,可是那意見卻是多麼仔細。不二訝異地略為睜大了眼睛,可是很快地發自內心明白縱然生活多麼忙碌距離多麼遙遠這幾年來見面的時間如何短暫,只要他們在一起生活的時候,手冢的注意力跟他的手一樣不曾把自己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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