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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宥昊就聽得一個滿面風霜,神情呆滯的男子當街將一雙兒女插上草標出賣,跪在地上只求買的人給他們口飯吃就好,旁的一概不敢求。
徒宥昊原本還聽得莫名其妙,若是家窮要賣兒賣女,如何不拿些錢財走,也好補貼家裡?聽得四周有知情的人嘆息才知道,原來這男子,本是夫妻子女並一老母一家其樂融融,經營個小吃攤子,日子過得頗不錯,一日卻是得罪了當地以富商之子,這下好了,小吃攤子來了個人說是他們的東西吃死了人,把人毒打了一頓報了官,妻子丈夫一塊進了牢裡,妻子沒撐住,死前認了罪,男子才得以打了五十板子,去了半條命出來牢裡。回到家,老母親急的重病,拿出所有積蓄給他治傷,結果門口遇上人搶錢,老母親護著兒子的救命錢死不肯撒手,被人毒打一頓,最後錢沒了,人也沒撐住,沒了。
男子知道,自己這一家再留在當地,是沒有活路了,偏他這傷大抵也活不了多久,乾脆把那兒女插上草標賣個好人家,倒是也能平安長大,換來幾分錢,添上賣房賣地的銀子,給老母妻子,也置辦副棺木,好好入土。
徒宥昊當時聽著牙關緊咬,用盡了全身力氣,才剋制著自己沒拍桌子怒喝出聲。這世界上,竟還有如此仗勢欺人之事,竟還有這般蔑視王法之事!
徒宥昊讓護衛暗下去查,那富戶卻也不是普通人家,原來他家也有族人為官,家中女兒嫁給了山東一知府,大兒子是舉人,娶的也是官家小姐……眾人瞧在同僚的面子上,白花花的銀子上,死一兩個百姓,又算的了什麼?當日男子妻子可是畫押簽字,是她粗心,將將老鼠藥不小心倒進了客人的吃食裡,才害人身死——如今人都死了,證據全沒了,又有這證供在此,想翻案,難啊!
徒宥昊如何能見得這樣的事?叫下屬給了那男子幾百兩銀子,連同一雙子女,連夜給送到了外地去,還給送了兩瓶大內的上等靈藥給他治傷。這也是徒宥昊為了內心的愧疚,盡力做的一點彌補。
他為皇孫貴胄,自小榮華富貴,人人仰視。可若不是百姓擁護,他這個皇子,又算得什麼?都說天下百姓,皆為君王子民,可就是他父皇治下,卻有無辜百姓,被人如此欺凌。徒宥昊為自己父皇的不查而羞愧,為百姓遭受的這些苦難而羞愧。
若有一日,我能登上那位置,我必殫精竭慮,勤勤勉勉,不敢說叫天下貪腐俱都消弭,卻定要這仗勢欺凌百姓者,死無葬身之地!
徒宥昊咬著牙,對天起誓!
徒宥昊心情不快,自然要找個法子紓解,那個仗勢欺人的富戶就遭了秧,徒宥昊派了暗衛去,本來只是想嚇唬嚇唬人,教訓一下造成那男人一家家破人亡的二公子,誰知暗衛卻在那戶人家裡發現,那家老爺,竟有跟杭州知府暗地行賄受賄的私賬。
徒宥昊聽罷大喜,叫暗衛暗自偷了來,當晚就點燈瞧了一晚上,知道了好些人名,怕人發現,第二天天不亮,又把賬本送了回去,也不敢耽擱,第二天晚上,就叫人私下去尋找不同人家裡可有證據留下。皇天不負有心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些人背地裡都想著給自己留條後路,準備個後手,家家戶戶,私下竟都給自己準備了私賬。因為藏得隱秘,暗衛前後花費了大半個月時間,才給查清楚。
然後徒宥昊就說玩夠了,時間不多,得回蘇州與欽差隊伍匯合去,免得耽擱了皇差。他走後第二天晚上,好些人家家裡的賬本就被盜了。
徒宥昊做事也小心謹慎,一路大張旗鼓,打出皇子的旗號來,身邊一堆護衛保護,住著最好的房子屋子,身邊從不離人。路上雖有些小波折,但也很快叫護衛們解決了。
畢竟徒宥昊太高調,誰也不敢光明正大動一個皇子。
等到快到蘇州的時候,徒宥昊防備的越發嚴密。畢竟蘇州有欽差部隊在,有皇宮大內侍衛守候,徒宥昊一到蘇州,必然層層官衙保護,到時動手更不方便。要想搶回賬本,必然要趁著徒宥昊此刻身邊護衛人數不多之時。因此這幾天,徒宥昊連睡覺都是睜著隻眼睛的。
可是誰都沒想到,還真有那不怕死的。
徒宥昊都正大堂皇的擺出了皇子儀架,一路敲鑼打鼓告訴眾人,自己是皇子龍孫,卻還有人半夜裡一把火扔了進來,打算直接燒死他。
動手人之狠毒,實在叫人不敢置信。徒宥昊再不受寵,可也是皇子。天子一怒,伏屍百萬,若一個皇子真真死在了驛站裡,不說當地官員受罰,便是這處百姓,也得無辜受累。動手之人難道不知道這點嗎?不,他知道,只是在他看來,護衛皇子不利,貶官被斥,也好過貪腐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