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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和善,正坐在小凳上給人家洗床單。床單上印著某某旅社的字樣。
洗衣機擺在院中。大盆裡堆起肥皂沫。她正在用手搓洗床單上那些最髒汙的部分。然後才能放進洗衣機洗。當院有個水龍頭,有個下水池,這是全部優越條件。
媽媽,我幫你洗吧,妮妮說。
你們快進屋坐吧。母親這樣說。大概家裡很少來客人,母親顯得熱情而且侷促。她站起來,用圍裙擦著手上的肥皂水,不知該如何接待踏進小院的客人。
妮妮一拉我:那我們進屋去。
一間挺大的房,被木板牆隔開了。外面是一張床,是飯桌,是幾把可以當做沙發的矮椅子。東西都很舊,很暗。裡面,掀開板牆上的門簾,是個小小的空間。那是妮妮的世界。一張小床。床邊一張小三屜桌,桌上有一個磚頭似的舊收錄機,一堆英語磁帶,有一盞熒光檯燈。
來,坐床上吧。妮妮說。
這個小小的空間,沒有放椅子的地方。看來妮妮總是坐在床上湊在桌邊看書寫字的。
本來我也不用隔開,就我和媽媽兩個人。前兩年,我有兩個侄女從農村到城市來上中學,我正要高考,就一個人隔到裡面,鑽在書堆裡複習。妮妮解釋道。
我看著牆上貼的畫。各種各樣的風景。還有穿著美麗衣裳的美麗姑娘。
在這小小的空間,我聞到妮妮那特有的溫馨氣息。我融融的,說不出來的溫暖幸福。
你在想什麼?妮妮問。
我從恍恍惚惚中醒來,感到自己臉紅了:沒想什麼。
我沒有請人來過我家。沒有人在我床上坐過。妮妮看著我,很坦白的目光。
我第一次有了男人的驕傲。我感到離妮妮很近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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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得我不敢相信。
從第一次讀到她那雙友好的、快樂的腳到現在,回憶像電影一樣在眼前掠過。
天空中還有各種各樣的魔鬼閃閃而過。
你聽音樂嗎?妮妮從滿桌的英語磁帶中挑出兩盤音樂帶,放進錄音機裡,摁下了鍵。
出來的是蒼涼的男人的歌聲。那男人是站在大西北的高山上唱一片荒涼的。
還唱西北風,唱狼,唱駱駝,唱看不見的姑娘。
不知為什麼,我心中有些發澀。妮妮怎麼會喜歡這樣的歌呢?
歌聲完了,有一陣嘈嘈的雜音,大概是從哪兒翻錄來的。
妮妮問:喜歡這些歌嗎?
我點點頭。
妮妮突然悟到什麼:你的家鄉是不是這樣?
我又點點頭:有點像。
那你喜歡這座城市嗎?
我想放把火燒掉它。
妮妮先是有些吃驚地看著我,隨後,一定是理解了。她過了好一會兒,問:那你為什麼到這裡?
我恍恍惚惚,不知在想什麼。雪白的荒野在眼前展開。一溜腳印迤迤邐邐伸向遠方。一隻灰狼在茫茫雪地中孤寂地跑著。
我不知不覺哼起了歌,就是剛才聽到的那些歌子。最後一句是:我的故鄉,荒荒涼涼,荒荒涼涼,沒有我想念的姑娘……
大概是哼完了。
妮妮看著我,我也抬起眼看著她。
她問:你會唱這個歌?
我說:我第一次聽這個歌。
陌生的小城(7)
那你就都會了?
我喜歡唱的歌,只要聽一遍,就都會唱了。
妮妮端詳著我:是嗎?那你是有音樂天才的。
這個晚上,我從妮妮家出來,獨自走在小城的街道上,第一次發現頭頂有星空。
星星們畫著各種奇譎的迷宮。
第 三 章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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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才知道妮妮不是平平常常對待我。我也是現在才真正瞭解,她幫我調入這威嚴的高樓,是她確確實實想和我在一起。
她很聰明,會和各種人周旋。然而,她從沒有像對我這樣對待過任何一個人。
她只和我說心裡話。她說:這個城市中,人人都伸著利爪,你要機靈,才不會被他們抓傷。
有一天,她抱著一堆歌本、音樂磁帶,還有一把吉他,來到我在機關樓裡住的小屋,說:我們來共同塑造一個音樂天才。
我窘促了。我說,我只會哼歌。只會唱我喜歡的歌。
她站在那兒,還是那樣雙手相握在身前,還是那樣有彈性地踮了踮腳,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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