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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陸元慶來除瑞王。他的本意只是將這個陸家女牢牢握在掌心藉以牽制沛國公,如今卻似乎有些偏了道,背離了他的初衷。她是個古怪的人,一言一行都超出他對“姑娘”的認知,變得不受控制起來。
嚴燁低嘆口氣。這樣的偏離不好,他得將一切引上正道才是。
方丈已經引著陸妍笙往後頭的禪房去休息了,正式祈福要明日才開始。入了佛寺,周遭縈繞梵音陣陣,教人連心也跟著安穩下來。他立在大雄寶殿外頭抬起眼,就著日光觀望裡頭的三尊金身佛像,神色迷迷滂滂,看不出分毫的所思所想。
桂嶸覷著他的面色,上前揖手殷切道,“師父,這些日子您受累了,如今娘娘平平安安入了寺,您也終於能鬆口氣,徒弟伺候您去後頭的禪房歇歇吧。”
這陣子倒委實累,七七八八的事兒都湊到了一堆來。旁的姑且不算,單是應付陸妍笙都教他心神俱疲,加上昨日他看了臨安來的飛鴿傳書,說是蘇勝文已經收押,秦錚來信兒請示他發落。
眉心一陣酸脹,嚴燁微微合起眸子揉了揉,朝桂嶸吩咐說:“你替我回信兒給秦千戶,蘇勝文的命留不得,咱們權當拿他給小宋子抵命。”說著他略想了想,又道蹙問,“我話這麼跟你交代,可信上你卻只能落四個字——秉公處置。”
小桂子應個是。他跟在嚴燁身旁這麼長日子,自然明白箇中道理。這回辦的不是朝堂上的那些臣工,而是高太后的心腹,半點岔子也不能有。這句秉公處置別有深意,若是書信半道上教人截了去,也不怕落人口舌。信若安安穩穩到了秦千戶手裡,這條“謀害貴妃”的重罪扣下來,蘇勝文也是活不成的。
他暗暗感嘆師父的心思果真縝密到極致,同時又生出幾分疑惑,如他師父這樣的人,看似隨和實則渾身長刺,平日裡是最不願與人親近的,可見貴妃娘娘何其了得,竟然能走近他心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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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開始祈福。
佛寺的清晨別有獨特的韻味,一輪旭日從東方緩緩升起,金輝從山門開始流轉,傾灑一地的晨光。整個大慈恩寺靜謐無聲,緊接著便響起晨鐘的嗡鳴,遲重肅穆。
大清早的,陸妍笙的腦子還有些混沌不清,教玢兒攙扶著推開房門往外走。她耷拉著眼皮垂著頭,儼然一副沒睡醒的姿態,橫衝直撞地往前走,竟然被門檻給絆了一跤。
她大驚失色,猝不及防地朝前撲過去,這時將巧一個人影踱步到她房門前,她便硬生生撞進了那人的懷裡。
玢兒被眼前的這一幕驚得張大了嘴,愣了半晌才想起來見禮,因福福身道,“嚴廠公。”
這三個字劈頭蓋臉砸下來,教妍笙的腦子驟然懵了懵。這下她的瞌睡算是完全被嚇醒了,她掙扎著從他懷裡鑽出來,一退三步遠,隔得遠遠兒地朝嚴燁看過去,卻見他一身的月白色皂紗團領常服,玉帶束腰,頭上也沒有再戴著描金帽,而以白玉冠束髮,神色漠然。
這一瞬間竟讓她生出中奇異的錯覺來,因為身在佛寺,她竟覺得坊間傳說裡的那些仙人,白衣廣袖悲天憫人,大抵就該是嚴燁這樣子。
然而錯覺終歸是錯覺,下一瞬她便回過神來。這哪裡是個仙人,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妖怪還差不多。佛寺裡頭佛光普照,怎麼沒把這妖孽照出原型來!
腦子裡一通烏七八糟的胡思亂想,她甩甩頭穩穩神,清了一把嗓子朝他道,“本宮要往佛堂去誦經了,廠公您有事?”
嚴燁的神色恭謹,卻仍舊帶著他慣有的淡漠疏離,朝她微微俯身,揖手說,“昨日方丈沒同娘娘知會清楚,臣特來告訴娘娘,每日誦經的時辰是從辰時到申時,將好四個時辰。”
一大清早的便來告訴她這麼個噩耗,這個廠公為了給她添堵,還真是不分晝夜用心良苦,可惡又可恨!妍笙咬牙切齒地瞪著他,“本宮知道了,廠公您還有什麼話要說麼?”
他面上仍舊不鹹不淡,微垂的眸子裡頭波瀾不興,卻並沒有看她,又說:“娘娘是代皇室祈福,去誦經時不便帶著旁人,”說著,他不著痕跡地瞥一眼玢兒,又道,“您孤身在佛堂裡,晨昏暮曉的時辰不曉得,每日申時過,臣都會來接您。”
陸妍笙一滯,有些怔忡的模樣,“孤身一人?方丈和寺裡的大德們不一同誦經麼?”
嚴燁答,“僧侶誦經的地方在大佛堂,娘娘是內廷的女眷,誦經的時辰太長,您不便與他們共處一室。”
她長長地哦一聲。這聲音調格外怪誕,尾音驀地上揚幾分,彷彿掩飾不住內心的愉悅。陸妍笙如何能不高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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