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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燁的眼神仍舊沒有從湖面離開,眉眼間的興味愈發地濃起來,又道,“你們先退吧,我在這兒透透風。”
大冬天兒的,有什麼可透風的?兩人心頭有些無語,然而嚴燁發了話,任誰也不敢質疑,只得沉沉應了便將油傘留下,復又冒雪離去了。
他腳下的步子微動,徐徐地朝著遊廊的一方走,眼神卻仍舊專注地瞧著湖面。瑞王府後花園兒的這汪湖名叫靜明湖,水面還沒有結冰,澄澈得能清清楚楚地映出岸上的所有東西,包括……人。
嚴燁的這副身子骨習過武,走起路來聲音小得很,如不細聽根本沒法兒察覺。
顯然,藏在遊廊大柱後頭的小東西還沒有發現他已經走過來了,仍舊是一副大驚失色的模樣,埋著頭渾身都有些發抖,壓根兒沒注意自己已經在他眼前暴露無遺。
這……這太可怕了……
陸妍笙渾身抖成了糠,在郡主房裡用過午膳,幾個姑娘便心血來潮要行酒令,自己不勝酒力多喝了幾杯便吃不住了,復又獨自出來透了透氣。誰曾想,竟能聽見這樣石破天驚的訊息!
原、原來……皇上不是病重,是被人下毒!而且聽方才嚴燁的口吻,下毒的人十有八|九就是東廠……他怎能如此膽大包天,連皇帝都敢加害!他究竟想幹什麼……
愈是往深了想,她的小臉兒就愈是慘白,漸漸地便再無人色。
“都聽見了?”
一道微涼卻熟悉的嗓音驀地在頭頂響起,陸妍笙抬起手捂住嘴,猛然抬起頭,撞進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裡。
第7章 死生一線
陸妍笙的個頭在大梁的女子裡已經算是高挑的了,然而此時此刻,嚴燁頎長挺拔的身影幾乎要遮擋去她面前所有的日光。
她被完全籠罩在了他的陰影中,那雙若淵的眼睛裡劃過一線流光,映出一張俏麗卻慌亂不已的小臉。
嚴燁含笑俯視她,不著痕跡地打量著。
小姑娘十五六歲的年紀,有著江南女子纖細柔軟的身形和北方姑娘修長高挑的身量。這會兒雪光清亮,襯得她白皙如玉的肌膚更加精緻,難以掩飾的不安在她柔美的臉蛋兒上跳躍。她有一雙極其嬌麗的眼睛,眸光晶亮晶亮,眼梢的位置微微上揚,無論從哪個角度,總能讓人從那雙眼睛裡讀出幾分風情來。
是個妙人兒。
還這樣年輕呢,他有些嘆惋地想著。
被他定定地注視著,陸妍笙只覺心跳都要漏掉幾拍。從許久之前她便發覺了,嚴燁的眼睛有一種無形的魔力,當你被他定定地凝視著,便會生出一種那流麗的雙眼裡從此只會有你的幻覺,一旦淪陷進去便再也難以抽身。
儘管天下人都知道他是怎樣一個冷心冷肺的閻羅。
彷彿是魔怔,此時此刻,陸妍笙竟然有些失神,因為他類似於深情的目光。
然而下一刻,那個彷彿在深情凝視著她的漂亮男人動了動,修長白淨的右手緩緩地抬起來,在她怔忡的眼神中撫上了她暴露在空氣中的細嫩脖頸。細膩地感受著那嬌嫩的肌理在他微涼的指尖下顫慄,彷彿是在摩挲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儘管這樣親密的觸碰於她而言不是頭一回,陸妍笙仍是渾身毫毛都豎起來。嚴燁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無論是對待任何事物,他總是那樣慢條斯理。他是一個矛盾體,集結了世間幾乎所有的矛盾,譬如他沒有一副菩薩心腸,卻戴佛珠掛佛囊,信佛。
他朝她走近了幾步,高大挺拔的身軀幾乎是貼在她曼妙的曲線上,含著淺笑俯下了身,微抿的薄唇湊近那朱潤的小耳垂,聲音溫涼,“你還有什麼要說的麼?”
就是這樣一句平常到極點的問句,霎時間點燃了妍笙心中所有的回憶——她和他相處了整整八年,對他的許多習慣早已瞭然於心,譬如說這句話。
這是嚴燁在了結人命前慣問的,帶著幾分悲憫的意味和無邊無際的惋惜。她心頭勾起了一個冷笑,知道他在下一個瞬間便會動手扭斷自己的頸項。然而她的神情由怔忡與震驚轉變為了平靜,緩緩地吐出了一句話。
“臣女是沛國公的女兒,陸妍笙。”
真真切切地感受他指尖的微滯,妍笙嘴角勾起一個淡淡的笑容,再度回望他時,眼中的神色也成了死水般沉寂,彷彿再也不會興起一絲波瀾。
顯然,這番話砸進了嚴燁的心坎兒。他柔潤的眼急速地掠過一絲森冷,半眯著眸子端詳著指尖下的小丫頭。
他當然知道她的身份是世家女,今日瑞王邀來的全是大梁有頭有臉的顯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