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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地方。
蘋果鎮就是以前蘇北一個很落後的地方,原來是一片農莊,叫上地村,有大片鹽鹼地,地薄莊稼瘦。
上世紀60年代,縣裡下放大批知識青年來上地,要把這裡改造成全縣最大的果林場,專門栽種果樹,後特批為蘋果鎮,下轄4個大隊。縣裡還下派了一些果樹技術員來這裡指導生產。因果樹4—5年才結果,8—9年才豐收,5年以內由縣上補貼給果農糧食,可那點補貼僅餬口的。補貼是按人頭和勞動力分配的,勞動力補貼多些,非勞動力補貼少些,陸家的孩子雖然都大了,吃的飯多了,但還不是勞動力,這樣就比那些孩子更小的人家吃了虧,過著更清苦的日子。
到了蘋果結果的時候,糧食補貼也取消了。可果樹還沒有完全長大,土地後勁不足,結的果子又小又稀疏,零零落落掛在枝頭,賣不了幾個錢。蘋果鎮人沒有因為栽種果樹改變貧窮落後面貌,生活反而更緊巴了。有的大隊幹部就瞞著上面讓果農在果樹地裡種了些大豆小麥紅薯等農植物,以爭得一點口糧。
由於父親常背黴運,儘管和母親沒日沒夜的辛苦勞作,可陸家還是村上最窮的人家。因為窮,父親被人瞧不起,經常受鄰居的奚落;因為母親的叨嘮,家庭永無寧日。
那時候,他們家整天吃的只是玉米或小麥稀飯,喝了幾大碗,肚子咣咣響,卻一會兒就變成尿撒出去了,腹內空空。春天青黃不接時連稀飯都沒有吃的,放學的時候他常常躲到無人的樹下,看到別人家的煙囪都冒煙了,知道自己回去也沒有吃的,就跑到村外的小樹林裡,扒點茅草根,或者拔點茅奄①,然後在樹蔭下睡了一覺,揹著書包繼續上學。
那時一年吃不上幾回肉,大多隻是過年時才吃上肉。有一次父親竟把陸銘宣從同學家抱來只有四個月的小貓偷偷殺了,放在菜裡煮給幾個孩子吃,對他們慌稱是兔肉。陸銘宣事後知道躲在自己家的屋後悲傷地哭了。不是為貓咪而是為貧窮的生活悲傷。
陸有聲給人家劁豬後常把豬的睪丸帶回來,洗淨,去掉騷筋,加點蔥姜煨湯吃,還喝一點酒。起初父親讓他吃他總是躲著,有一回實在餓了,經不住那有點肉香味湯的誘惑,就羞怯地嚐了一口,沒想到真的很好香,和肉差不多。恰巧這時村裡一個小夥伴來找他玩,就把他吃豬睪丸的事傳出去了。第二天上學,他發現很多同學揹著他竊竊私語,放學後有一幫男生跟在後面齊聲喊:“陸銘宣吃豬卵子了,陸銘宣吃豬卵子了!”
還有一次,家裡實在一點吃的也沒有了,半夜裡母親就悄悄起來,摸到大隊裡育紅薯種苗的地偷幾個紅薯種回來,連夜煮了給他們姊妹三個吃了,母親和父親只吃了一點點。誰知第二天看種苗的順著腳印尾到他家,母親當天就被隊長帶人帶去召開群眾大會批鬥了,還罰扣20分工。
所有這一切,都使小小的他感到做人的尊嚴受到了踐踏,內心充滿了恥辱,走到哪兒都抬不起頭來,整個村莊就是一個地獄,讓他無處藏身。
到了上世紀80年代,果樹經過十幾年生長已是幹粗枝壯了。農村實行了土地承包制,果樹分到了戶,人們侍候得更精心了,結的果子又大又多。加上城鄉生活水平的普遍提高,水果成了人們常吃的果品,因而價格高了,銷量也上去了,蘋果鎮的人生活才雲開日出。
就在這期間,陸銘宣明另闢蹊徑,充分利用本地豐富的蘋果資源,辦起了蘋果酒廠,幾年下來就發展成蘋果鎮最大的企業。
雖然那時的貧窮是整個時代的貧窮,但想起童年,他就在內心討厭蘋果鎮的人,包括童年的夥伴,甚至仇視他們。
當然,一個人獲得比他人過多的成功,也難免遭人忌妒。有一次,司機長髮對陸銘宣說:“陸廠長,我看到有時你從車裡走出的時候,有的人眼裡好像冒著仇恨似的。”陸銘宣哈哈大笑說:“讓他們去仇恨吧,仇恨比諂媚更能激起我的尊嚴!”
陸銘宣曾對同學主治醫師說:“我所有的奮鬥都為了自己的榮譽和家庭的榮譽。我的哥哥已失去了一次榮譽,我不能讓他再失去了;我的家庭已失去了多次榮譽,我不想再讓它失去了!”
原來,陸銘宣心裡還結著另一塊瘡疤。他喜歡看小說,可生活剛顧住溫飽,哪會給孩子錢零花錢。從表哥家拿回的一本缺冊的《水滸傳》和《雁鳴湖畔》已被他翻爛了。小鎮那時也沒有書店,供銷社有一個圖書櫃,只有兩節櫃檯,就這已經讓鄉下孩子們眼界大開了,那時文化剛剛解禁,有很多新出版的圖書。《地道戰》、《鐵道游擊隊》、《新兒女英雄傳》、《青春之歌》等都有。他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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