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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笑，夢醒了，一切就都會停止。

不知我在宴席上所說的話，是否會傳到十四那裡，他若聽到這番話，一定會痛恨且憎惡我吧。這樣也好，或許他會就此忘記我，再也不會為我痴念，不會為我傷痛，事實上，是我負了他，該受到懲罰的人，是我。

外面的陽光透窗而進，懶洋洋地撒了一地，我靠過去，享受著日光的溫暖，和他身上的，一摸一樣。

四阿哥，他現在在做什麼呢？會不會在為我擔憂，為我傷心？我不要他難過，我希望他可以為我高興，因為，這是我的願望，我願意為他犧牲，從一開始，就沒有改變過的心願。或許，等他登上帝位的一日，他會想起，曾經有一位女子，與他並肩作戰，與他同仇敵愾，這如畫江山，也有她的一份功勞。是的，我甚至已經預見將來的這一幕，他會說，青冉，你看，這就是我們的江山，我們的天下，你一定會喜歡的。

是，我一定會喜歡，那是他的心血，他的艱勞！

胤禛，算我食言了，我不能陪你走到最後，但我的心願，我的靈魂，會永遠陪伴在你身側，前路多堪憂，你要堅定地將這一路走完。

我抬頭，眯著眼看日光，那麼明亮的顏色，就像他身上的光芒，那是無論用什麼，都掩蓋不住的萬丈金光。

隨著“吱咯”一聲，昏暗的房間，立時透出一絲光亮。

李德全在前方引路，一個身著黃袍的老者，逆光走了進來。我慌忙起身，對他行禮：“萬歲爺吉祥。”

康熙擺擺手，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青冉，你起來吧，朕今天是以一個老朋友的身份來看看你，別太講究了。”

“是，萬歲爺。”我起身，一抬眼，看到了更為憔悴的康熙。

康熙看著我，忽而沉沉一嘆，道：“青冉，朕對不起你啊。”

我心口一酸，道：“萬歲爺比這麼說，是青冉，不爭氣。”

他搖搖頭，渾濁的眼眸裡，滲著點點盈光：“青冉，你是一個懂得輕重的孩子，朕很佩服你，可是，朕沒有辦法救你，通敵叛國的罪名，可是要受萬人唾罵的，這種恥辱，你能怎能揹負的了啊！”

這個結果，是我早就料到的，當時衝出去的一剎那，我就打定主意，前路不管有艱難，這個罪，我是背定了。我深吸一口氣，平靜道：“青冉謝萬歲爺關心，這是青冉自願的。”

康熙沉默了半晌，道：“青冉，你後悔嗎？”

我一怔，斬釘截鐵道：“回萬歲爺，我不後悔！”

康熙又是一聲嘆：“青冉，你想活下來嗎？”

活？我能嗎？

“我……自然想。”是的，我想，想的要瘋掉。

康熙默然不語，隔了很久，他站起身，道：“青冉，朕……也很想。”說完，便又由李德全引路，走出小屋。

看著康熙漸漸遠去的背影，我豁然明白，皇帝，也有他的無可奈何，他的迫不得已。

幽暗的小屋，又恢復寧靜，我看向窗外的斜陽，清淺一笑，終於釋然。

我不知康熙打算什麼時候處刑，日復一日，我始終被拘在這間陰暗的小屋中，再也沒有人來過，甚至是他，他也沒有來過。為什麼不來呢？最後一面也不要見了嗎？還是，他在害怕，他沒有勇氣來見我，可是，他怎會害怕，他是那麼頑強的一個人，有什麼是他會害怕的，他不會，他不會怕。然而，他還是沒有來見我——此生的，最後一面。

昨夜剛下過一場暴雪，這天清晨，我靠在窗前的椅子上，眺目遠望。白色的山，白色的水，白色的天地，一切，都是白色的。

這麼純淨的顏色，就像我此刻的心情，沒有哀怨，沒有憂傷，有的，只剩安寧。有時我會覺得，自己完全就是一個等死的人，多過一天算一天，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做，慢慢地，我連他也開始忘記，忘記我還有一個未了的心願，一個此生的眷戀。

陽光曬在身上，暖洋洋的，我靠在椅背上，漸漸進入夢鄉。夢裡有十四，有十三，有憐怡，也有十八，甚至還有我的父母，可惟獨，沒有他。

正沉浸在睡夢中，忽然被門外的一陣嘈雜聲吵醒。我睜開朦朧的雙眼，只見一個婀娜娉婷的女子，由人攙扶著，正一步步向我走近，美麗絕倫的臉上，卻盡顯憔悴，嬌柔的身軀，好似一陣微風，就會將她颳倒，她每走一步，都顯得那麼艱難，等走到我身側，彷彿經歷了一個世紀那麼長久，她看到我，眼中灰暗的光芒，陡然一亮。

看到她，我也霎時清醒，是她，竟會是她，年靜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