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第1/3 頁)
南明十五年的秋九月,下了一場雨。
雨淅淅瀝瀝地下了一日才止,跟著這場秋雨一同走到盡頭的,還有盛家風雨飄零的命數。
“不能反啊!盛家百年祖訓,世代忠君忠國,怎能因為……因為……”
盛家老爺子的話說到一半便再也說不下去,蠕動著雙唇,又大喘著氣坐回去。
他面前站著的女子一雙透亮清澈的雙眸一掃,語氣堅定又冷然。
“忠君?盛家忠的是開明的君主,而不是昏庸無道,不聽勸誡,什麼都守不住的廢君。
父親,盛家於南明至仁,是南明對盛家不義。”
她微微抬著下巴,驕矜和冷厲便從那雙漂亮的鳳眸裡一覽無餘。
半日前,她腳下踩的這片土地,是南明第一世家盛府,中宮坐著的皇后,是她的親姑母,而她,是盛家千嬌萬寵的唯一嫡女。
半日,不過半日。
魏司馬一封摺子呈上去,帶了偽證汙衊盛家謀反,此事朝中鬧得沸沸揚揚,姑母囚在鳳儀宮,皇上有意遠貶盛家,家族棟折榱崩。
這是南明史上最荒誕不經的一年,帝王無道,宦官當世,金戈鐵馬,亂世飄零。
聽了她的話,盛老爺子似乎是想反駁,又想起自己剛剛被禁足在皇宮的親妹妹,不免沉默下來。
“這皇室不作為,就掀翻了皇室,皇帝要殺我們,我們就先反,父親,如今的情形,是保命的時候,而不是守祖訓的時候。”
盛懷寧冷靜篤定的一句話落罷,盛老爺子眼神跟著一黯,重重地嘆了口氣。
“可兵符昨日……已經被聖上收繳了。”
此時於他們,是手無寸鐵,想反也不行。
盛懷寧聽了他這話,猛地抬頭,眼神中泛出幾分訝然,蹙眉問。
“為何?”
“用兵符換你姑母與盛家一命。”
短短一句話,頓時讓盛懷寧沉默下來。
難怪一向昏庸無道,嗜血嗜殺成性的老皇帝,會那麼輕易地留下姑母和盛家一條命。
沒了兵符,盛家上下百餘口人就沒了威脅,也沒了反抗的利刃。
那盛家呢?
難道就要心甘情願地被定罪流放去邊境?
在這樣一個正有戰事的亂世,易子而食,析骸以爨。
家中上有父母年邁,下有才三歲的侄兒,若是流放去西北苦寒之地,能不能活過一個月都難說。
不,不能。
這樣的想法剛出現片刻,就很快被盛懷寧抿去。
他們絕不能坐以待斃。
可若是如此,又能求誰呢?
盛家昔年的故交在今年已倒了七七八八,唯一有權勢,能替他們說得上話的江家,此時父子皆在戰場。
可盛家等不到他們回來了。
“來人啊,速速把盛府圍起來!”
喧囂的聲音從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雜亂地傳過來。
是宮中的人要來送盛家去刑部定罪!
屋內頓時吵鬧起來,尖叫聲和哭泣聲響在耳邊,大嫂緊緊抱著小侄兒縮在角落裡,一向養尊處優的母親,才兩日鬢邊便生了白髮,此時也哆嗦了一下,臉色發白。
一群人驚恐地睜大了眼睛,面臨著未知的恐懼。
盛老爺子一瞬間像老了十歲一般,他哆嗦了一下唇,才勉強扶著椅子站穩。
“走……”
“不可。”
盛懷寧猛地站起來,眼眶微紅,卻死死地忍住內心的脆弱。
她絕不會看著盛家就這樣倒臺。
心頭的想法飛速掠過,她驀然想起,還有一人!
刑部尚書……傅澤安。
她眉心一動。
傅澤安是太子殿下手下最信任的臣子,掌半個刑部,查案辦事無一不精,還是她故去兄長死前的好友。
皇上的聖旨還沒到,一切還有轉機。
若是求傅澤安在皇上下旨之前,接下盛家的案子,可再拖延些時間,也好讓她找到證據。
盛懷寧腦中從未有一刻如眼下這樣清醒,她死死地咬住唇,抬眼對盛老爺子說。
“父親……等我回來。”
話罷,沒等一眾盛家人開口,她往前從盛老爺子腰間拔下個什麼東西,彎著腰從後門出了盛府。
外面不知何時又下了雨,豆大的雨滴砸落在青石板上,順著滴在她身上,將一身衣裙都染溼,凌亂的髮絲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