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完結章 · 下)(第1/3 頁)
沈雁清人間蒸發整二月,紀決上奏請新帝為沈家平反,同時公佈沈雁清死訊,為之立衣冠冢。一時間,京都曾貶低沈雁清的百姓紛覺愧疚,學堂內竟又吟起了沈雁清飽受稱讚的詩詞。
立冢那日下了一日的小雨。
由易執為好友的墓碑題字,王鈴枝和陸塵等同僚同去拜祭,沈家雙親肝腸寸斷,沈母更是昏倒在衣冠冢前。
第71節
就連紀決和蔣蘊玉亦前去送行。
而身為沈雁清男妻的紀榛卻並未現身。
他仍在錦州,好似待在此地就能離沈雁清更近一些。他固然高興陛下能為沈雁清翻案,但依舊不肯接受沈雁清離世之事,自然也就不願送別沈雁清。
一月之期已過七日,今日兄長又來信,催他回京都,紀榛細思過後,決定回京向兄長和蔣蘊玉等人告別,再次啟程。
所有人都可以放棄找尋,唯他不可。
錦州找不到,就去更遠的地方,便是走遍大衡朝的大江南北,他也甘之如飴。
回京那夜細雨連綿,溼漉漉的街道處長了青苔,吉安坐在車廂內昏昏欲睡。紀榛望著走過好幾回的錦州小巷,想象著沈雁清在此留下的蹤跡。
陛下還未替沈雁清平反之時,錦州的百姓仍對沈雁清尊敬有加,當日對方定在此處竭力勞心才能得此讚譽。
紀榛想著百姓口中的一聲聲“沈大人”,嘴角不由得翹了起來,可笑過後便是無限的空虛。
沈雁清也曾在此處思念過紀榛,同樣的地方承載著同樣深沉的懷想。
一地兩隔,斬不斷的渴慕。
回到京都後,紀榛偷偷去看望過沈家父母。
沈父不再為官,二老好似老了十歲不止,沈母的頭髮夾雜了太多白霜,從前總是端莊的神情也被哀愁替代。紀榛只敢遠遠駐足,怕出現在二人面前又勾起傷心事。
沈家的門前雖恢復了整潔,卻也不再有人上門巴結。
往後眾人提起沈雁清,也只會惋惜一句,“哦,那個連中三元的狀元爺,英年早逝,真是天妒英才”
吉安輕喚,“小將軍今日為公子踐行,時辰快到了。”
紀榛這才回神,放下車簾回府。
他同兄長言明要接著找尋沈雁清時賽神仙亦在,兄長原是不肯,而後賽神仙不知同兄長說了什麼,竟讓兄長改了口。
蔣蘊玉得知他要離京,勸說無果,特為他送行。
三人共坐一桌,把酒言歡,談起往事皆笑中有淚。
“這幾年過得像夢一般。”蔣蘊玉站起身,“我時常覺著自己還是侯爺,又想起原來我已經是將軍,可究竟是懷遠將軍還是鎮國將軍,也得再想一想。有時候睡醒一睜眼竟有些忘記自己是在京都還是在漠北。”
他問紀榛,“你說好笑不好笑?”
紀榛有點醉了,兩頰微紅,笑吟吟的,“好笑,好笑”
他又何嘗不是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每日醒來都得仔細地思量著今夕是何夕,卻原來連大衡朝的帝王都換了人。
短短二十三載,有過歡笑有過熱淚,見過新生見過死亡,長得他用盡筆墨都訴說不盡。
紀決沉默地飲酒,紀榛挨著兄長,一遍遍地喚著哥哥,淚流滿面。
蔣蘊玉提住紀榛的肩膀,又忍不住要勸對方留下,可話到嘴邊又記起對方半月來痴痴癲癲的模樣,末了,只赤紅著眼說:“走了好,走了好。”
紀榛提酒道:“再喝。”
酒氣沾了滿身,待酒罈見底,紀榛癱倒在地,幾近不省人事。
蔣蘊玉不忍地別過臉,“走吧,省的又變成個傻子”
紀榛臉上溼漉漉的,不知是酒多些還是淚多些,紀決拿袖口替他擦拭,又將他背到背上,就如同兒時一般將他揹回了院子。
紀榛趴在兄長的後頸,溫熱的呼吸撲灑在紀決的臉側,嘟嘟囔囔說著話,“我會找到他的,哥哥,你相信我”
紀決手上顛了下將紀榛背勞,輕聲應,“我信你。”
紀榛半醉半醒地抽泣著,“其實你們都覺著他死了,只有我,只有我”
紀決將睡去的紀榛放在榻上,褪了鞋襪又蓋好被褥,凝視著燭光裡滿是淚痕的臉。
無人比他更不捨放手,可紀榛既活在夢中不肯醒來,他也只得從願。
“榛榛。”
他重複道:“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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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煙雨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