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1/3 頁)
近隆冬,鵝毛大雪似要將京都淹沒。
路面行人稀少,馬車艱難地在雪中前行。紀榛時不時掀開竹簾望一眼,有風夾雜著細雪灌進來,落在他的烏髮和眉睫,被體溫烘成了剔透的水珠。
車廂裡暖爐呼呼燒著,蒸得紀榛面頰微紅,使近些時日他總是蒼白的臉蛋看起來終於有了些氣色。
他心急如焚,唯恐慢了一步趕不上,半個腦袋探出車簾,被沈雁清一把抓了回來。
“坐穩。”
紀榛懷裡的湯媼已經冷卻,十指微涼,沈雁清沒多說什麼,只攥著手不放。
雪愈發大了,車伕稟告:“大人,看不清路了。”
沈雁清回:“在路旁歇一刻鐘。”
紀榛一聽急道:“不能歇,會誤了時辰。”
他見沈雁清不做聲,心焦火撩,掀開簾子一看,起身道:“再拐兩條街就是城門,我跑過去。”
說著就要下馬。
沈雁清將他拽回來,“還有三刻鐘才到巳時,趕得及。”
“若是趕不及呢?”紀榛執拗地往車外竄,“你不必理我,我識得路。”
掙扎間湯媼掉在了車板上,紀榛使勁兒想掰開沈雁清的手指,未曾注意指甲狠狠劃過對方的手背,剎時多了一條血痕。
紀榛像被潑了涼水一般登時消停下來。
沈雁清手背傳來刺痛感,只撩了一眼,倒也沒和他計較,將他拉回身側坐好,靜默兩瞬後,終是順了他的意,“繼續趕路。”
紀榛鬆一口氣,悄悄去看沈雁清被他撓傷的手,像做錯事的稚童般低著腦袋說:“我不是有意的。”
沈雁清並未追究,似怕紀榛再往外跑,也並未鬆手,神色澹然地嗯了聲。
紀榛沉默著,半晌拿另外一隻手很輕柔地撫了下那道細細的傷痕,許是炭火燒得太足,竟蒸得他眼睛生熱。
就在紀榛出神之際,沈雁清忽而輕聲說:“月末易執到林家下聘,該是開春完婚。”
紀榛驚詫地抬眼。
沈雁清接著道:“他邀我攜你去喝喜酒。”
紀榛詫異地、慢慢地轉了轉眼睛,“可是”
沈雁清薄唇微抿,徐徐道:“易執與林家小姐心意相通,當是良緣。”
紀榛被良緣二字狠狠地戳了下,撫摸沈雁清手背血痕的手怯怯地收回。
沈雁清這是在提醒他唯有兩情相悅才能佳偶天成,又或者有旁的意圖呢?如果是半年前得知易執已有良配,他定滿心歡喜,可現下似乎除了祝賀也不大要緊了。
紀榛彎著唇笑了笑,真心道:“那可真是要恭喜他。”
可惜他怕是喝不上易執與林家姑娘的喜酒了。
沈雁清等了會,未等到紀榛的下文,還欲開口,坐在馬前的吉安大聲說:“公子,快到城門了。”
紀榛即刻將手從沈雁清掌心裡抽出來,目露喜色。
竹簾掀開,紀榛馬不停蹄地躍下去。
吉安打著傘替他遮雪,紀榛凝望著大開的城門,不遠處有幾道身影。
他看不清楚,慌急地往前走了幾步。
背對著他的竹影緩緩轉身。
凜冽飛霜裡,紀榛終於再見闊別多日的兄長——殘冬臘月,紀決只在單薄的素袍外繫了件粗製的暗灰披風,如此潦倒的境地,他猶如一柄堅韌的青竹英英玉立,風吹不敗,雨打不折。
鐵鏈鎖不住他的神傲,落敗擊不倒他的風骨。
自紀榛記事以來,兄長永遠清風勁節,何曾有過這樣落泊坎坷之時。在未見到兄長之前,他尚未感受到政黨落敗是如何的殘忍,而現在殘酷的事實就擺在他眼前,將他的恨、他的怨推至最高峰處,正如這驟風狂雪連綿不絕。
紀榛朝兄長撲去,方邁出一步就被沈雁清握住手腕。
他猛然回頭,全然不知自己的眼裡夾雜了多少嫌怨與憤恨。
恚意似鋒利的冰刃一般劈向沈雁清,刀刀入骨三分。這一回,沈雁清顯明地見著了,紀榛眼裡曾最炙熱的愛意被這漫天的霜雪掩蓋,然無存。
愛得多深,恨得多重。
紀榛被悲憤燒紅了一雙眼,他怒視著沈雁清,使出渾身的力氣狠狠地推開了沈雁清,繼而頭也不回地朝兄長直奔而去。
沈雁清倒退半步,目視著紀榛重重地撲進紀決的懷中。
多日的恐慌與無助在這一個懷抱裡得到安撫,紀榛哽咽喚道:“哥哥。”
紀決環住紀榛,兄弟二人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