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第1/3 頁)
城南之外肅殺氣濃重得驚飛一林鳥雀。
護衛的猛烈攻勢比不得紀榛一句輕悠悠的話,沈雁清用劍駐地才得以站穩。他滿身血腥,雙眼赤紅地望著車廂外的身影,可紀榛近在眼前,他卻無法再靠近一步。
他並非不知孤軍奮戰帶走紀榛的希望渺茫,但權衡再三還是獨身前來——紀決乃朝廷重犯,若被旁的人發現他假死脫身,屆時與之同路的紀榛也免不了受牽連。
沈雁清知曉紀決對紀榛有多重要,如果紀決再次被捕,紀榛定不會苟活。
他終是明白何為“愛生懼,愛生怯”。
有風來,捲起一地灰土,紀決將紀榛半護在身後,道:“你聽著了,如此,莫要多做糾纏。”
沈雁清指尖的稠血滴滴答答墜落,他徐徐地往前行了一步,盯著車廂外的紀榛,少頃,咬牙道:“你我婚契未解,我憑什麼放你走?”
曾經沈雁清漠然視之的婚約,如此竟成了他挽留紀榛的唯一手段。
可婚契仍在,人心難存。
紀榛呼吸凝重,哽塞道:“若你願意,現在我們便可”
沈雁清近乎是有些焦灼地打斷他,“我不願意。”
五載婚姻,落得個難堪收場,實非紀榛所願。他眼底熱意翻滾,說:“沈雁清,當年我逼婚有錯在先,如今我再鄭重向你道一聲歉。那紙婚契,你丟了也好,燒了也罷,就當從未有過吧。”他一字一字說得艱難,“我不喜歡京都,不想再困於此地了。”
沈雁清總是沉靜的面孔猶如被打翻的瓷器,一寸寸碎裂成片,他很輕地笑了,呢喃著紀榛的話,“從未有過”
紀榛竟要抹滅他們的所有。
沈雁清再難以承受胸腔內劇痛,他用手背抹去從唇邊湧出來的稠血,竭力地抬起了劍,聲音沉如古井裡傳來的迴響,“你說了不算。”
一個決意要走,一個堅執強留,只會是兩敗俱傷。
沈雁清忍著疼痛,再次與護衛纏鬥。紀榛看著他被困在車輪戰裡,只覺痛心入骨。
在他心中的沈雁清,當是沉穩持重的、波瀾不驚的、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可眼前染血的身影卻如同全然不知利弊,只懂得化作一柄奮戰的劍,將身家性命都豁了出去,三歲稚童都知曉寡不敵眾的道理,他卻仍不肯住手。
護衛之首看了眼時辰,拱手道:“公子,我等還要趕路,不宜多加逗留。”
因著沈雁清身份特殊,護衛皆並未下死手,可他們身處京都郊外,再這樣纏鬥不離,唯恐惹來官差,到時便不好脫身了。
紀決望向一側淚光湧動的紀榛,溫聲說:“榛榛,回車廂內吧。”
紀榛視線逐漸模糊,可依舊無法阻止血色朝他襲來,他顫顫地略帶祈求地喊了聲哥哥。
紀決從護衛手裡接過弓箭,道:“念在他曾設法救我,我不會傷他性命。”
紀榛嚥下痠痛,狠心鑽進了車簾內,呆滯地坐著。
沈雁清見不到紀榛,攻勢越發凌厲,刀劍發出清脆卻刺耳的碰撞聲,劍身早已被鮮血浸透。
燦燦金輝裡,紀決站於車前,不急不緩地拉開了弓箭,眾護衛得令紛紛退讓。
沈雁清仿若瞧不見利箭,躍步向前,劍頭在地面劃開一道長長的血痕。
紀決眸中不復溫潤,拉弓的手背青筋浮起,唇峰抿緊,猛地釋放了滿弓的弦。
利箭劃破長空,發出布帛被撕裂般的聲響,清晰地傳到了車廂內的紀榛耳裡,他雙瞳一震,終究還是無法剋制自己掀簾去看。
只見長箭穿透了沈雁清的肩胛骨,重力將他逼得倒退了兩步,他堪堪站穩,從喉底湧出一口腥甜。
紀決收了弓,沉聲說:“這一箭,抵榛榛頸上傷痕。”
沈雁清充耳不聞,蹣跚地往前走了兩步,終是不堪重傷,身形一晃單膝跪地,抬起一雙冥濛的眼,在見到淚眼愁眉的紀榛時,又有細碎的光點點透了出來。
他徒勞地往紀榛的方向握了握,只抓住虛無的風。
紀榛心臟像被剜掉了一塊,搖頭,“夠了,夠了”
紀決替他放下車簾,隔絕了外頭的景象,揚聲道:“啟程。”又用力捏住他的雙肩,定聲,“榛榛,莫要再留戀過往。”
京都與沈雁清再與他無關。
他聽見護衛驚訝的呼叫,“那人不要命了,傷成這樣還敢騎馬追來?”
馬車之後,沈雁清浴血策馬,可不過一里路,他眼前便模糊不可見,紀榛離他越來越遠,遠到他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