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命格(第2/3 頁)

染紅一片。

&esp;&esp;我仰面倒在水池裡，與那些倒在裡面的浮屍一樣。沒想到，我和他們只是先來後來，結局並無不同，死在荒無人煙的大漠孤城，離我的故鄉那麼遙遠。

&esp;&esp;男人與巨獸遠去，我聽著他們離開的腳步，在昏沉中越來越疲累，或許，我欠閻王的壽命，要還回去了。

&esp;&esp;自爹孃死後，我總覺得我在梁國無根，像漂泊的浮萍，去哪裡都可以，同葉穆青到邊疆的青州城待著，日日在府內閒散度日，得過且過，覺得這輩子也就這樣。

&esp;&esp;為家族內上下一百多口下地府的人復仇的想法從未放上心間，爹與叛黨勾結，忤逆皇族，違背天命，當誅九族，保下一個我來，還是葉驚梧看在我與他自幼相伴，做了許久守夜小官的份上網開一面。

&esp;&esp;我知道，因此事他也受了朝中大臣不少阻礙。

&esp;&esp;與葉驚梧的間隙說來好笑，他同我講他會在死牢中保住我爹孃，給我備了車馬，要我在夜半等人把我爹孃帶出來，叫我們離開錦安，隨便找個山頭住下。只要我爹不再問政，他便放我們生路。

&esp;&esp;我等來了什麼呢？

&esp;&esp;站了一夜，困了不敢入睡，強撐著到天明，露在外面的面板上全是蚊子包，裙襬被露水打溼透。

&esp;&esp;晌午，接應的人沒來，我帶著斗笠，渾渾噩噩走入錦安城，想再回一趟家裡。塵封的府邸大門依舊貼著封條，死氣沉沉，徘徊一陣，聽聞路邊閒言，都要去市集看熱鬧，心隱有不安，跟著去了。

&esp;&esp;我等來了什麼呢？

&esp;&esp;爹孃兩顆頭顱懸掛錦安街市，被千人指點，遭萬人唾棄，我甚至不敢取下斗笠，怕被人認出來。坐在街邊的石階上，淚水滾落，面紗貼在臉頰，我的哭聲在人群裡是那麼微不可聞。

&esp;&esp;但是，竟然有人聽見了。

&esp;&esp;那人騎著高頭大馬，人群為他讓出路來，金胄銀甲，威嚴無比，他直愣愣朝我走來，一絲猶豫也沒有，我看著他同葉驚梧一模一樣的臉，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誰。

&esp;&esp;他下了馬，站在我身前，頗有煞神氣勢，我小聲啜泣，說你要殺我就殺吧，就是刀要快一點，我怕疼得很。他半蹲下來，保持與我相同的高度，壓迫感一下子減輕不少，大手撩開我斗笠上的輕紗，粗糙的指腹摩擦我眼角，把那處磨到發紅。

&esp;&esp;我不殺你，他說。

&esp;&esp;我哭得更厲害，覺得很委屈，腦子稀裡糊塗的。

&esp;&esp;——你看起來可不就要殺我？

&esp;&esp;他把佩劍從腰間解下來，交到我手裡。

&esp;&esp;——那你拿著這個。

&esp;&esp;那劍重死了，我抱在腿上，感覺抱了一塊石頭，又冷，又硬，我對著劍哭訴。

&esp;&esp;——我爹孃沒了。

&esp;&esp;他點點頭，沒什麼表情。

&esp;&esp;——我同你一樣。

&esp;&esp;我停下哭來，奇怪地看了看他，然後低下頭小聲埋怨。

&esp;&esp;——安慰人不是這樣安慰的。

&esp;&esp;他陷入沉思。

&esp;&esp;與他沉默了一會兒，我擦擦眼淚，湊過去在他耳邊說，周圍都是看熱鬧的人，先是看我爹孃熱鬧，現在看你我熱鬧。

&esp;&esp;他摸了摸耳朵，把耳朵摸得好紅，語氣悶悶道，不礙事，我可以把他們趕走。於是他就把街上的人全趕走了，賣菜賣藥賣衣物賣藝的，買油買鹽買首飾買開心的，店鋪都開張，小攤也支著，就是不見人，大家都躲起來了。

&esp;&esp;你，你這樣要遭人說閒話呀，我說，他叫我不必的擔心，每個人他都拿銀子打發過，還說閒話的他就割人舌頭泡酒，再叫那人喝下去。

&esp;&esp;是麼，真威風啊，大將軍，我破涕為笑。

&esp;&esp;咳咳咳咳咳咳，應該的，大將軍咳得面紅耳赤，震天動地。

&esp;&esp;要死之前回憶的往事怎是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