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下山,下山(第4/5 頁)
一口菜,紅酒也只剩瓶底一層,酒精在血管裡燃燒著,是時候了。
李曉悅說:“那雋,我有話要跟你說。”那雋嚥了一口酒,道:“我也有話跟你說。”李曉悅道:“你先說。”
那雋道:“你先說,女士優先。”
李曉悅道:“我們分手吧。”她終於可以毫無道義負擔地說出這句話了。那雋的笑容還在臉上,眼神依舊愛戀地看著她。李曉悅以為他沒聽清,因為她那句話的確很小聲,她又重複了一遍。那雋右手從桌上伸到桌面,攤開,掌心是一個小小的紅盒子。他開啟它,裡面是一枚大大的鑽戒,在燈下熠熠生輝。
那雋道:“我們結婚吧。”
李曉悅惶恐,他沒有聽到她的話嗎?他的突發性耳聾又犯了嗎?她提高聲音:“我說我們分手。”
那雋道:“我說我們結婚。”
五個小時前,他跑到珠寶店買了這個六萬塊錢的戒指,滿懷自暴自棄的寵溺想,他不再逼李曉悅奮鬥了。沒錯,不求上進對他來說無異於殺人放火,但如果罪犯是李曉悅,他願意犯窩藏罪。一個家,的確不需要兩個人都上進。他負責掙錢,她負責貌美如花,這是幸福的搭配。李曉悅跟他說了那麼多次分手,那只是她在鬧小孩子脾氣,嘴硬心軟。他生病這些日子,她那麼著急,那麼用心地照顧他,這就是證據。過往那些年兩人也鬧過分手,最後不還是在一起?他們倆,就是打不散拆不開的天生一對。
李曉悅覺得太荒謬了,她啼笑皆非地看著他,表情漸漸嚴肅起來。那雋的笑容變得有點淒涼,她為什麼總是跟他提分手?為什麼他永遠得不到她全部的認可?
李曉悅道:“我不是跟你開玩笑,這一次我真的要分手,我們不合適。”那枚戒指仍固執地亮著:“你跟沈磊更不合適。”
李曉悅非常敏感:“為什麼提一個不相干的人?”
那雋的嘴角挑起一絲譏諷:“你根本不是為了我才跑到終南山去的,你就是為了見沈磊,對吧?回來後我才琢磨過味兒來。”
李曉悅惱羞成怒:“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我和你在一起不開心,你讓我緊張。這才是我要和你分手的理由,與他人無關。”
那雋冷笑道:“和我在一起緊張,是因為我總是告訴你人生的真相,我毫不留情戳破皇帝的新裝。而沈磊卻給你喂帶糖的毒藥,帶你在快樂中上天堂。李曉悅,你有眼無珠。”
李曉悅遭受這樣的攻擊,反而冷靜下來,道:“我們在一起,至少提了不下十次分手,你為什麼不正視我們之間的問題,非要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
那雋充耳不聞,笑容摻了點憐憫:“你認為沈磊滿足了你浪漫的幻想,你覺得他代表了你最愛的生活方式,率性,無所顧忌,興之所至愛咋咋地,天王老子也管不了你。又因為他是愛情失敗而跑去流浪的,你覺得他特別重情義,又增加了一份感動。其實這全部都是你為他加的濾鏡。一個重情義的人,不會讓父母和姐姐操碎了心流盡了眼淚,不會說走就走,留下爛攤子讓同事為難。你和他都一樣的幼稚,可你是我愛的女人,我會接著你這份幼稚,等著你慢慢長大,遲早有一天你會明白“責任'這兩個字的分量。你和沈磊在一起,只會是一場災難。”
李曉悅針鋒相對:“你說你愛我,其實你並不愛我,你只是愛我的不愛錢,不算計你,你覺得我經濟實惠。你所有的一切,都是出於利益最大化考量。就像你明明不喜歡自己的工作,你討厭得發瘋,可是你為了錢,騙自己說喜歡。我和你在一起特別焦慮特別壓抑,我感受不到你的心,你知道這種感覺嗎?”
那雋道:“錢在哪裡,愛在哪裡。我願意把房本加上你的名,願意把錢交給你管,看你花我的錢我覺得高興,這就證明我愛你。你說我明明不喜歡自己的工作。”
他放下戒指盒,攤開雙臂,憤憤不平:“普天下,誰在過自己喜歡的生活?喜歡兩個字又怎麼定義?隨心所欲太昂貴,我隨心所欲了,我的老婆、我的後代、我的父母就會付出代價。生命不僅僅屬於自己,還屬於所有那些愛著我的和我愛著的人們。我犧牲自己,讓你們隨心,我來買單,這就是我愛你們的方式。”
儘管已經不愛他了,這番話還是錐心刺骨,讓她對他萬般憐惜。愛的表達為何如此沉重?愛本來應該是輕鬆寫意的不是嗎?
她輕聲道:“當你覺得非常悲壯時,其實和你在一起的人也不會快樂。不要為任何人犧牲,為自己活一次吧。”
她的眼淚流了下來,卻語氣堅定:“我們分手吧,我不愛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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