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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我與浮雲還有餘力,定會助你二人離去……”
鹿臨溪:“那你們會受罰吧?”
浮雲笑了笑,無所謂道:“犯的錯多了,反正都只是先壓在那裡,日後總歸是要領罰的,也不差這一條了。”
鹿臨溪一時無言。
數秒靜默後,謝無舟望著沈遺墨,緩緩問了一句:“你就沒有想過,改改這天界的規矩?”
沈遺墨:“……”
這一句話,讓沈遺墨徹底陷入了沉默。
有些事,她只敢在心裡想想,但謝無舟是真敢問啊。
規矩自是有話語權的人才能修改。
一個自幼被關在小黑屋裡悶頭修煉,幾乎就是被當成一個專門用來對付天魔的武器培養的天界太子,能有什麼話語權呢?
除非他真敢反了,用自己的力量去爭取想要的結果。
可無論是人間的沈遺墨,還是天界的祈澤,都是在各種條條框框之中肩負著他人的期待與責任長大的,他的性子不會輕易劍走偏鋒,更不敢反叛規矩與至高的權利。
也許有些不滿在他心底積壓已久,這讓他愈發難以認可曾經無比敬佩之人,甚至心中生出了難以消解的厭惡。
可那畢竟是他的父親,是上萬年來整個天界唯一的統治者,他從小到大受過的一切教育與規訓無疑都讓他難以踏出那一步。
鹿臨溪能在沈遺墨的眼裡看到掙扎與動搖,但也僅僅只是掙扎與動搖。
久久無言後,他選擇起身離去。
沒有任何回應,只有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浮雲目送著他的離去,直到看不見他的身影,這才回過頭來,緩緩垂下眼睫,輕聲說了一句:“這件事,他或許做不到……”
鹿臨溪:“我能理解。”
“他沒有想過這些,在這個問題被提出之前,他一定一次都沒有想過。”浮雲輕聲說著,平靜的語氣裡似攜著淡淡的力不從心,“受再重的懲罰,身上的傷總會癒合,可有些事不一樣,一旦踏出那一步,就沒有回頭的可能了。也許現在的一切看上去十分糟糕,但這糟糕的一切,早就成為我們習以為常的一部分了……”
“小溪,謝無舟,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你們,什麼都敢做,什麼都敢說。”浮雲無奈地笑了笑,“我喜歡在凡間的日子,哪怕只是逃出一個鵝圈,抬頭看看更廣闊一點的天空,都會覺得無比自由……祈澤應該也是這樣想的吧?”
“玉山之上的沈遺墨就算也曾循規蹈矩著長大,可他最終還是有權利選擇離開或是留下的,但祈澤卻做不到……他一定也很希望自己只是沈遺墨,有點算不得多強的力量,三兩同行之人,不用揹負太多,只用管顧眼前……”
浮雲話到此處,眼底似是多了幾分心疼:“你們知道他的,他從來都是這樣一個性子,想不了太長遠的事。”
不管活得再久,有再高的修為,他貧瘠的記憶裡除去靈墟之境裡無止盡的修煉,或許只有天帝的期許、批評,以及幾句少有的認可與誇讚。
他能想多長遠呢,他的世界只有那麼大,又要如何鼓起勇氣推翻自己熟知的一切?
浮雲離開之前,替沈遺墨道了聲歉。
其實她不需要道歉的,如此相悖的立場之下,他們已經做得夠多了。
剩下的事情,如果再要他們去做,確實就回不了頭了。
習慣了身不由己的人,總是缺少逃離束縛的勇氣,這是很難發生改變的事情。
其實沈遺墨說會助他們離去之時,鹿臨溪就知道這話的背後還有一句不必開口的話。
天魔伏誅之時,謝無舟若不願歸降天界,等待他的必定是天界不遺餘力的圍捕。
沈遺墨已然承諾,無論如何,必定會助他二人離去。只是在那之後,神是神,魔是魔,曾經同路之人,到底是要斬斷所有關係的。
除非天界那些破爛規矩不在了,神與魔不再勢不兩立,兩族關係有所緩和……
但是隻要如今的天帝還在,這一切幾乎就是不可能發生的。
謝無舟忽然問出如此唐突的一個問題,或許也是因為明白這一點吧。
在遇上浮雲與沈遺墨之前,他確實不曾有過朋友,也不曾在受傷之時,受過旁人如此堅定的保護。
雖然嘴上不說,可他心裡應該是不想失去這份情誼的。
其實鹿臨溪也不想,想到一段故事就快走到終點,曾經要好的大家終要天各一方,總歸是有些不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