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同鄉人(第2/3 頁)
開始就冒出的那個念頭:若是當真如此,那便太好了。
他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不過事實上,在他看來,從這麼一個寬廣的角度談論的“歸屬感”是個很單薄的概念,在科學文明發達的現代社會生存和在如幻想般奇異的仙俠世界生存對他來講無甚區別,能牽絆他的始終只有那幾個人——他愛的,他發誓過要守護與陪伴的,他的三個最親密的家人。
在他前世尚且存活之時,就一個接一個從他身邊離開的家人。
而其中最讓他感到深重的愧疚與遺憾的,就是他十歲時,自己“選擇”的弟弟。
也是他十三歲時,因為自己犯下的錯誤而弄丟的弟弟。
之後的十餘年裡,他一直沒有放棄尋找走丟的弟弟,屢屢竹籃打水,頻頻滿懷期待得來令人失望的回覆。直到二十八歲時,姍姍來遲的救贖疊加在了戲弄人的命運上,他終於找回了在十五年前人來人往的車站裡走失的弟弟,卻以弟弟的死訊為開端。
他不可能忘記在得知那個訊息時,那種宛如溺斃的苦痛;卻已不太能記得,那一天他曾經歷怎樣的灼燒的疼痛,而後死在意外走火的辦公樓中。
死後,他睜開眼,望見石窟黑藍色的壁牆,眼前的白髮老人開口對他說:冥主選中了你,從今往後,你便是冥官中的一員。
“這裡是哪裡?”他問道。
“這裡是冥府——為亡靈連通凡間與修真界之處。”老人回答他,“我姓張,名為之,是教你成為一位合格冥官的師父。”
在不見天日的冥府,二十年只如彈指之間。他從不向任何人提及有關自己前塵記憶的事,像是找了一個結實的、古樸的小匣子,將所有前世記憶都塵封進了其中。
直到密道之中,少年轉頭的那一刻,熟悉的眉眼能輕而易舉地解開記憶的枷鎖,他在怔愣中落入少年的陷阱,他卻絲毫沒有被攻擊的憤怒,反而只感到強烈無比的,欣喜。
能再次見到活著的、長大了的弟弟,真是太好了。
可在重逢帶來的巨大驚喜之後,他又被拉回到最現實的、黑暗的冥府洞穴之中。得知裁雪已經成功逃出冥府後,他放下心開始尋找離開的辦法。冥官本身都是已亡故之人,他們雖然不用像凡人的亡靈那樣去往奈河投胎轉世,卻會受到冥主的嚴格管控,他們無法像普通的亡靈或活人那般透過冥府之門去往修真界,除非由冥主授意,讓他們取回他們生時使用的“活的軀體”,才能夠離開冥府,去到別的維度。
還未等他想出能夠竊得“活的軀體”的方法,他就被冥主召見,他確實得到了“活的軀體”,但這只是暫時的,並且要以他將他的弟弟綁回冥府為條件。
他心中清楚,這是一個他永遠不會完成的任務——並且,他不會允許任何人完成這個任務。
其實若想要保證弟弟的安全,其實很簡單——冥官並不是某種永生的存在,他們依然會死,並且死後的靈魂會去到更上層的維度,即仙界之中掌管死生輪迴的亡人谷;而殺死冥官的唯一方法就是在冥官使用“活的軀體”時,砍斷其軀體的脖頸。
現在礙事的只有跟在他身後的李度城。他的武功在李度城之上,殺死李度城,奪下能夠跟蹤弟弟的令牌對他來講並非難事。
只是這樣一來,雖然李度城的魂魄會即刻去往亡人谷,無法向冥主通風報信,但終究紙包不住火,一旦半月期限到了,冥主沒有等到他們回來覆命,必然能察覺到貓膩。他無法揣度冥主的手段,就像他不明白為什麼冥主會如此執著於他的弟弟一樣。
而如果他的弟弟能夠獲得天道閣的幫助,那真是再好不過了。一來有了合情合理的理由來解釋任務的失敗,二來……若是天道閣閣主能與大王對上,也利於他尋求脫身之法。
思忖間,他發覺前方已是樹林的盡頭,他順著光的方向從林中躍出,眼前忽而開朗,有一瞬間他以為自己遊走於天際,滿目是翻湧的雲層。
下一秒,他意識到眼前的不是天上白雲,而是濃重而廣闊的白霧。
正如地圖上所顯示的那般,這裡是一處巨型的湖泊。
張子珩抬步往湖邊走去,走過渡口邊的八角亭時,他步子一頓,目光先是掃過上方寫有“曲水亭”三字的牌匾,而後又將整座並不大的亭子掃視了一圈,發現並無特別之處,這才又繼續往前走去。
大霧濃的叫他只能看清沿岸一個步長左右距離的湖水,湖水藍中泛灰,即便是岸邊的水,仍是深不見底。水面十分安靜,看不見有什麼游魚小蝦。張子珩垂眼看了會,並未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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