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雲悲海思(第1/3 頁)
沉重的、遲緩的腳步聲在狹窄的通道中迴盪。
季裁雪扶著並不平滑的側面巖壁,凸起的顆粒在他掌心留下擠壓後的紅痕。他的另一隻手用力地覆在自己的額頭上方,大拇指抵在鼓脹的太陽穴,試圖用外力帶來的疼痛來緩解腦內彷彿被針攪動的劇烈痛感。饒是如此他還是艱難地邁動雙腿往前走著,撥開混亂的記憶,分神地想道:不知道現在是否還在一百個數的期限範圍內。
一個人暈倒在這裡的話,未免太不安全,也……太過丟人了。
時間終究是快他的推測一步,遠遠望見升降梯正在移動的吊索,他籲出一口沉沉的氣息,強撐起眼皮緊緊盯著升降梯的位置。直到木梯終於從下方顯現,他看見了張子珩滿是焦急擔憂的眉眼,他才彷彿終於能鬆一口氣,撐在巖壁上的手漸漸卸下力道。隨著他身體的下墜,他的意識也慢慢脫離了身軀。
意識留存的最後一秒,他看到張子珩向他跑來,他忽而想到——張子珩大概是不會覺得他丟人的。
那他便可以放心地休息一會了。
他彷彿遊走在一場深邃的夢境之中。頭痛欲裂的病症不藥而癒,他感覺他的身體分外輕盈,充盈著快要溢位的靈力。
可他又分明清醒,不似在夢中游離。
數十秒的怔愣之後,疑惑開始蔓向季裁雪的心頭,他試圖操縱自己的手腳,卻才發覺無能為力。
緊接著,他聽到了有規律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近到他能聽清踩過樹枝時發出的清脆聲響。那之後,他的視野也明亮了起來,他能看見前方的景色在緩慢地移動——隨即他反應過來,是他在走動。
準確地說,是他所依附的這具身體在走動。
說是依附,在季裁雪看來,他更像是被關在了這具身體中,無法說話,亦動彈不得。他只能姑且耐下心來,透過這具身體的眼睛,打量起周圍的景象。
“他”正在山間行走,拾級而上,周遭草木上皆覆蓋了皚皚白雪。“他”的右手正執著一把素色的傘,以遮去漫天雪花。
這是季裁雪不曾來過的地方。
“他”很快走到了目的地——那是一座四面以紅牆圍起的、頗有格調的房屋。步入簷下,“他”抖去傘上雪花,而後將傘收起。這時,有聲音從屋內傳來,懶懶的,彷彿其人方才睡醒:
“是雲思,還是海海?進來吧。”
季裁雪一瞬間便認出,這是曇霜仙尊的聲音。
話裡的海海應該就是江海海?
“他”短暫地停頓了一下,將傘斜靠在門前,便抬手推開了房門,邁步進去時,他一邊開了口,聲音溫和,像一團暖風:“師尊,是我。”
“是海海啊。”屋外下著大雪,屋內的曇霜卻只穿了件薄薄的月白衣裳,她側躺在美人榻上,烏髮披肩,襯著英氣勃發的眉眼,顯出幾分雌雄莫辨的美麗來。
“他”朝曇霜行了一禮,大概也因為禮節,“他”的目光沒有過多地在曇霜身上停留。“他”從袖中取出一卷書冊,開始向曇霜彙報起一日內的宗門事務。季裁雪才聽了沒幾句便走起了神,他在腦中梳理著到目前為止得到的資訊——聽曇霜的稱呼,他現在正附身在江海海身上,看情形,這裡像是江海海的某一段記憶裡的場景。可他是與那條虛魚對視之後才頭痛不已,然後莫名其妙地來到這裡的,這和江海海還有曇霜仙尊又有什麼關係……
不過,這樣仔細一想,那條被從湖裡撈出的虛魚,很可能就是江海海想要拯救的那個人,此人必然與江海海有所關聯……但即便這樣解釋,似乎也有些古怪,眼下這場景分明只有江海海和曇霜兩個人物,那個人又是從何知曉的這段記憶呢?
還是說……
季裁雪一時心思百轉千回,他聽著江海海不疾不徐的彙報聲,卻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真實所感,他總覺得,雖然這說話的語調、一些用詞的口癖之類的細節都與他所認識的那個江海海一模一樣,但音色卻有所不同。
而音色,又恰恰是最難模仿,而最適合拿來做區分的。
這個人……真的是江海海嗎?
“他”將書冊上記錄的事情說明完,又聽著曇霜的指點,在紙上記下了幾件事。等這些公事辦完了,他將書冊收回袖中,轉而拿出了一個青色小盒,雙手捧著,獻到曇霜跟前。
“唉?這是什麼?”曇霜挑了下眉,並未猶豫或推拒便拾起了小盒,卻沒急著開啟,而是放在掌心裡掂著,一邊問他道。
“月牙草。先前我與雲思從靜庭寺的天嶽大師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