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恨海難填(第2/3 頁)
色被崔九重收入眼底,沒有人知道他垂著眼在想些什麼。
被崔九重放下,雙腳終於被他自己控制著踏上地面時,季裁雪已經大致平穩了呼吸。只是劫後餘生的陰影還籠罩在他頭頂,他的思維變得緩慢又遲鈍。積攢的水滴溢位眼眶,他的視野清晰與模糊交織,他看到腳下鋪著厚厚的一層白色地毯,視線往上,撞見朵朵晶瑩剔透的冰花。
冰涼的水滴掉到地上,將白毯砸出一個淺淺的小坑。季裁雪這才認出,腳下的並非是柔軟而暖和的毯子,而是深厚而冰冷的皚皚白雪。
季裁雪眯了眯眼,下意識地抬起手想用手背擦一擦自己的眼睛,卻忘了他渾身上下都被水沾溼,根本沒有一處乾燥的面板。
他吸了吸已經被凍得發紅的鼻頭,努力回憶著江雲思給他施清潔咒時所用的手訣,哆哆嗦嗦地掐訣調動體內那微薄的靈氣。不知是他記錯了,還是顫抖的手指沒能做出準確的手勢,一點靈氣從指尖冒出,卻只如曇花一現,轉瞬消散,並沒有帶走他身上正蠶食著他體溫的冷水。
不過下一秒,彷彿術法只是有所延遲一般,一陣憑空而生的暖風向他吹來,身體連帶著溼漉漉的衣裳都被烘乾。那暖意甚至還鑽進了他的身體,流過了他全身上下的靈脈,把陰寒驅散,最後化作一抹靈氣,注入他的丹田。
季裁雪轉過頭,看向靜默而立的崔九重,他們的目光在空中有大約半秒的碰觸,那之後,崔九重從他身邊擦肩而過,沒有言語。
“那是訴冤湖的水,對嗎?”
久未言語,乍然開口竟讓他氣息有些不穩,與之相反的是他堅決得彷彿逼問的語調,季裁雪凝視著崔九重挺闊的後背,並未邁動腳步。
他的胸口之上,鎖骨正中的位置,那陰陽圖狀的印記傳來熱意,似是警醒,亦似是威脅。
如湖水般平靜的外表下,他的心如擂鼓般跳動,可縱然如此,他也不會動搖分毫。
在崔九重停下腳步的剎那,兩人間的地位似乎發生了顛倒,原本的受制者用鎖鏈捆住了獵人的喉脖,讓雙生法則真正成為制約兩人的雙頭之刃。
“既然已經料定,又何須再問。”崔九重神色淡漠,似乎有些漫不經心。
季裁雪抿唇,目光掠過崔九重的臉龐,攀上幾步之外結著大小不一的冰花的屏風,屏風上那綺金輪廓的人頭骨映在他眼底。心跳聲減弱之後,那模糊幽遠的海浪聲終於能佔據一席之地,用熟悉的聲音喚醒他在此留下的記憶。
——這裡是冥府,而且,正是冥主的宮殿。
天道閣內果真有冥府之門……可是,照曇霜之言,冥府之門不是在湖底巨宮下面麼?
電光石火間,季裁雪想通了其中關竅,他眉心皺起:“你用訴冤湖水淹沒了湖底巨宮?”
“既然擅闖禁地,便理應承受後果。”崔九重面不改色,倒是坦然。他頓了頓,又道了句,“訴冤湖水可沉萬物,但於我以及我的傀儡無效。”
季裁雪掃過牆上冰花,其中有一朵冰花格外顯眼,因為那本該透明的冰寒花瓣上沾染了血色——季裁雪猜,曇霜應該成功在訴冤湖水傾瀉而下之前,透過地底的冥府之門傳送到了這冥主的皇宮,那之後……與冥主在此短兵相接。
光憑天道閣內藏有冥府之門這一點,就能定死崔九重與冥主在暗中有所交集——說交集還太好聽了,應當用勾結來形容才對——如此一來,便能解釋為何冥主會向曇霜出手了。
冥主與曇霜二人本身實力應當不相上下,只是曇霜舊傷未愈,對峙時間一長,恐怕會落入下風……他能想到的,作為當事人的曇霜不可能想不到,只是從這留下的戰場痕跡來看,曇霜多半是祭出了看家本領——這並不是個好的訊息,畢竟絕招時常與絕境形影相依。
思忖間,季裁雪邁步朝崔九重走去,直至在崔九重面前三步處站定,他抬起眼,卻見崔九重仍注視著他,似乎並沒有要接著方才的步伐,繼續往前的意思。
隨著距離的拉近,恐懼與厭恨揉作一團,哽在季裁雪喉頭。而除那之外,撞破秘密卻要假裝無知的張惶、海枯誓與雙生法則帶來的未知與束縛、身體被控制,被迫害的痛苦也如沉重大山般壓在他的精神與肉體,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而崔九重卻眉宇淡漠,靜默著垂手佇立,仍作天上神只之姿。
何方神只,以眾生裹腹?
“小盤羊,小傀儡,好遲鈍,還是不知禮數?明明是受到了庇護呀。”
空靈的,山谷迴音般的聲音自屏風後盪開。青色的、細沙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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