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入府(第1/2 頁)
康熙三十七年十月,夜裡落了霜,京城裡起早的人被涼意一撲,忍不住也要打個冷顫。
城中東北角,四貝勒府。
丫鬟流枝從膳房提了早食,忙踩著小碎步往回走。眼看要入冬了,飯菜涼得快,他們格格住的地方離膳房又遠,總得下人手腳麻利些才不至於讓主子吃冷飯。
晨曦越過飛簷斗拱,劃過碧色琉璃瓦,穿牆走院落在東側小院的一處空地上。流枝打簾進去,拿帕子擦乾了額角細汗,將食盒遞給立在一旁的麝月,這才往暖閣裡走去。
宋格格起得早,此刻正在蒲團上跪的筆直,雙手合十朝眼前的佛像拜了拜,才由流枝扶著起身往外走。
敬香禮佛如今已成了他們這東小院的日常,流枝一邊扶著主子,一邊在心底思索,自從三格格夭折後,主子爺便不怎麼來了,以前在阿哥所自家格格還能憑著資歷得主子爺幾分看重,誰知道搬出來,這日子竟還不如在宮中。
偏頭看了眼宋格格越發瘦削的身形,流枝默默在心底嘆了口氣。
宋格格是個規矩穩重的性子,講究食不言寢不語,一頓飯吃下來,屋內只聽碗筷碰撞的輕響。
待下人將餐盤撤下,這才看向一旁似有話說的麝月,開口問道:“你一早上吞吞吐吐的,可是主子爺那邊又有什麼訊息?”
流枝聞言也跟著看向麝月。這丫頭愛交際,平日裡是整個東小院訊息最靈通的,許多大事小事主子還未收到訊息,她反而先聽見了風聲。
麝月湊近了些,皺巴著臉不知如何開口,過了半晌看到宋格格平靜的面色,才囁嚅道:“主院裡的小栓子說,萬歲爺體諒咱們四貝勒府子嗣單薄,又命人挑了兩個格格進來。”
流枝正在倒茶的手一顫,又連忙恢復平穩。
她早上還說主子出宮以來失了恩寵,這如今再來兩個新人,豈不是教人沒了指望。
宋格格掐緊了手中的梨花帕子,不知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對下人們說話:“側福晉剛誕下二阿哥,福晉的大阿哥雖多病卻也長到三歲了,二格格瞧著也十分康健,府上這兩年也算不上子嗣單薄……”
流枝一聽這話慌了神,忙朝屋外看了一眼,低聲道:“我的格格誒,這話可說不得,萬歲爺既然覺得咱們爺子嗣不豐,那其他人就不能有旁的看法,況且府中如今就兩個阿哥,確實少了些。”
見宋格格面色有些蒼白,麝月連忙在一旁給流枝使眼色,流枝將要出口的話一頓,心道提及子嗣,這是又勾起格格的傷心事了,忙轉移話題道:“其實萬歲爺也只是尋了個藉口,上月咱主子爺在宮中受了委屈,萬歲爺這是想法子補償呢。”
宋格格一怔,心道也確實是這麼個理兒。
上月月初,四爺和幾位兄弟一起到尚書房探望幾位弟弟,期間不知怎的和太子起了爭執,竟被太子一腳從臺階上踹了下來,太子爺常年習武,身份地位又尊貴,四爺只能硬生生捱打,最後竟當場昏厥了過去。
這事兒就算擱宋格格身上,她也覺得羞憤不已,更何況是整日裡在外拋頭露面的四爺!四爺都二十了,又不是兄弟幾個像小時候一樣玩鬧!偏偏太子爺受萬歲偏愛,和幾個兄弟的關係不僅是手足還是君臣,四爺醒來後,第一時間便是將錯誤攬在自己身上,求皇阿瑪不要對太子多加責罰。
儘管在梁九功走後,他把自己關前院書房裡練了一晚上大字。
萬歲爺見四爺這麼懂事,先是拿仁義孝道那一堆聖人品質對四兒子不要錢的誇了一頓,而後又開始往四貝勒府抬東西,最後東西送的差不多了,估計想到給兒子塞人了。
宋格格想著,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罷了,反正來不來新人咱這東小院都這樣,我們的日子還是照著以前過。”
東小院的奴才們見自家格格沒了心氣兒,除了嘆氣也不能說什麼。
日頭西沉,剛剛得到訊息的側福晉李氏可就沒有宋格格這麼淡定了。
她剛出月子,本還盼著能恢復往日在阿哥府時的恩寵,沒想到先是撞上四爺在太子處受氣,轉頭又遇上宮裡塞人,這讓她一下子有了危機感。
還未來得及細想,太監福雨一臉喜色地跑進來,一邊跪下一邊給主子通報:“主子,四爺往咱院裡來了,這可是爺本月頭一遭來後院!”
李氏原本的那點子憂愁危機瞬間煙消雲散,轉而是難以掩蓋的驚喜,看吧,主子爺就算前段時日心情再不好,也是記得她和孩子們的,只要有孩子傍身,她在四爺心裡的地位就不會差到哪裡去。
想通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