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第1/4 頁)
章和六年春,三月初七。
鄣郡故鄣縣。
黃昏時候,春雨淋漓。街頭巷尾早沒了叫賣聲,倒是有幾個稚齡童子淋著細雨踩水,一腳濺起無數的歡聲笑語。
“請問青枝巷柳府是在這裡嗎?”一道清悅好聽的聲音突然響起,幾個小童登時愣在了原地,回過頭去瞧說話那人。
只見來人一身玄色麻衣細摺裙,腰間綴著一條月白色絲絛,黑白分明之間,手裡握著一把猩紅的油紙傘,莫名的豔麗又詭異。
“是啊,你找誰?”離得最近的小童往前湊了湊,試圖從傘面下將人看得更清楚。
女人將油紙傘往上抬了抬,上下細細打量了他一番,笑著問道:“你是柳家人?”
這一抬之下,露出些許的面容。小童登時愣在了原地,臉上還帶了些許的赧然和羞澀:“是......是的。”
女人笑了笑:“那你家十三口人可都在?”
小童臉上的羞紅之色還沒退去,脊背就跟著一涼,下意識後退了幾步,頗為警惕道:“你要做什麼?”
女人始終笑眯眯的樣子,甚至語氣婉轉和藹:“去給你父親傳信,就說萬花莊的故人前來拜訪。”
小童瞪著眼睛又看了她一眼,轉身撒腿就跑,一把推開大門又慌忙關上。咔嚓一聲,似乎還落下了鎖。
其餘幾個童子也覺出了氣氛不對,對視一眼,跟著一齊四散跑開。其中一個小姑娘被撞了一下,啪唧摔在地上,呆了一瞬跟著嗚嗚哭了起來。
謝稚輕笑一聲,垂眸望著她:“再哭就把你的舌頭割掉。”
小姑娘一下子咬住下唇,不敢發出聲音了。
女人唔了一聲,不知從哪裡摸出了一塊飴糖,遞給她:“乖!”
小姑娘懵懵懂懂地看了看女人掌心的飴糖,又仰頭看了看女人幽深的眼睛,嚥了咽口水,一把推開女人手臂,翻身爬起來就跑。
女子笑容一頓,眯眼看向掉在水坑裡的飴糖,俯身撿了起來,撥開外面溼了的糖紙,裡面的飴糖果然髒了。不過,女子卻沒有半分嫌棄,擦了擦有些髒汙的地方,然後自然的放入自己口中:“果然,會稽的飴糖還是這樣甜。”
正說著,一道訊號彈在柳家府邸的上方炸開。可惜剛冒出房簷就被雨水澆了下去,沒能炸出什麼花來。
“柳奮想叫些什麼人過來啊?”女子在口中轉了轉飴糖,聲音變得含糊不清。
“這裡臨著武林盟東姑塢,估計是想叫東姑塢的掌教吧。”一道好聽的少年音在女人身後響起,可是卻絲毫不見說話之人的身影。
“喻長辭?”飴糖在唇齒間慢慢化開,帶出絲絲縷縷的甜味,女人抬了抬下巴,目光深望著眼前的大門,幽幽道,“他若是能來,倒省了我去尋他的麻煩。”
女人一邊說著,抬袖一揮,只聽咔嚓兩聲,大門連帶著門栓一齊斷裂朝著裡頭飛去。
倒座房裡聞聲出來的幾個丫鬟小廝,連一聲呼救都沒來得及叫出,就被不知哪裡出現的黑衣少年給抹了脖子,悄無聲息,鮮血混著雨水溼紅一片。
柳奮這個時候已經到了正廳門廊,見此場景厲聲喝道:“來者何人?”
“柳叔父,不過六年不見,您就忘了阿無了嗎?”女人聲音婉轉,步履款款,看起來不快,可呼吸之間,已經穿過了垂花門,走過遊廊,停在了內院正中間。
柳奮瞳孔一縮,整個身子都劇烈震顫起來,手中的長刀幾乎再提不住了:“謝家阿稚,你你你......你沒死?”
一旁的柳夫人也瞪大了眼睛,牙齒顫個不停,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謝稚慢慢抬起傘面,露出一張清豔絕色的面容,肌膚如雪,烏髮如雲,下頜尖尖,輪廓柔順,就像誰家養在深閨的閨閣女兒。可是那一張唇卻豔麗得很,鮮紅如血,同女人手中傘面的顏色沒有什麼區別。
謝稚望著他夫婦二人溫柔道:“您還沒死呢,我怎麼捨得就此死了呢?”
柳奮大叫一聲,提刀就衝了上來。謝稚腳下一點,從他身側就滑了過去,跟著手指接過一滴雨水,翻腕一轉,雨水徑直朝著柳夫人額心轟去。不過瞬息之間,柳夫人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夫人!!”
柳奮眼瞧著自己夫人慘死在面前,眼瞳登時湧出血絲,嘶吼著再一次朝謝稚撲來。
謝稚笑嘻嘻的躲閃開,柔聲問道:“剛剛那小童是你的小兒子?”
柳奮心下一顫,手中長刀也沒了什麼章法:“一人做事一人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