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錯字(第2/3 頁)
堵。
這老頭膽小怕事,把責任推得乾淨。不過他說的也是事實,她交的抄本一向字跡清俊,整潔無誤。時間一久,老管事就不怎麼檢查了。
她繼續翻閱,確認這本書是自己抄完後親手線裝的。但她也篤定,當時絕沒抄錯過字。
可現在,書上真真切切有好幾個錯字,還跟她的字跡一模一樣。
怎麼回事?!
老僕仍在憤慨:“二公子本打算在今日文會上,將此書呈給穎王。沒想到,第五卷竟錯漏百出!害二公子顏面掃地!”他捏著書頁,翻到一處,“你抄錯哪裡不好,偏抄錯這個字!”
長滿老繭的手指下方,一個字醒目地刺進顧雁視野。
這是穎王寫的一首悼亡詩《澗邑行》。抄寫時她還暗暗感慨:寫得還挺真情實感。然而眼前書上,原文一句“長懷以憂”,卻寫成了“長懷以樂”。
顧雁倒吸一口涼氣。
這一錯,把穎王緬懷亡父的憂傷之情,寫成了歡樂。
“穎王殿下翻前幾頁時,沒說什麼,翻到這裡時,就把書遞迴給了二公子。二公子一看,差點氣血攻心倒下去。手稿上可沒有錯字啊!你好大的膽,竟敢陷穎王於不孝,陷二公子於不忠!”老僕朝天拱手,說得鏗鏘有力。
他一直提及的程二公子,就坐在穎王右下方。年方而立的程謙蓄有一綹飄逸長鬚,此刻他面色如霜:“不敬先王,不敬殿下,乃是重罪!”
原來,今早弄出這般大陣仗,歸根結底是源於這個“樂”字。
如今有多少人百般逢迎穎王,就有多少人憤慨聲討他。
傳聞先穎王病重之際,衛柏弒兄奪位,將先王氣得一命嗚呼後,又變本加厲軟禁齊帝。梁城之外,無數人罵他篡權竊國,狡詐無情。
所以,衛柏早上什麼都沒說,只把書遞回去,程二公子便惶恐得快暈過去。
說穎王面對父親亡故,還心懷歡樂,是在指代什麼?!
兩字相差甚大,是無心筆誤還是故意嘲諷,誰說得清?!
怪不得,程二公子急得即刻派人找來手稿,還把傭書人統統押來,以證自己的清白。
一陣寒意交織著怒火,從顧雁的脊背直竄天靈蓋。
眼下他們都怪她寫錯了,簡直是天大的冤枉!她若背了罪名,豈非死路一條!
她壓住發顫的手,捏緊書冊:“我從未抄錯!有人模仿我的筆跡,替換了我抄好的書頁!”
“小人可沒做過這種事!”跪在身旁的趙管事連忙呼喊。其他傭書人也連忙附和,大喊冤枉。
“我也沒做過!”
“抄錯字乃是常事,她自己寫錯,還賴到別人身上!”
“天天忙個不停,誰有閒工夫陷害她!”
周圍座上計程車人們,交換著懷疑的目光。
座首的衛柏斜倚憑几,淡然瞧著眾人神情,任屋內喧囂四起。
顧雁默然翻著書,心情愈發低沉。
錯字與她的字跡一模一樣,她來回看了好幾遍,也沒看出差別。對方不僅模仿了她的筆跡,重抄了錯字所在的整張書頁,還把她線裝完成的書冊拆開,再替換重灌,才仿得這般天衣無縫,可見對方是傭書老手。
顧雁眸中浮起霜色,冷冷睨向旁邊喊冤的眾人。
書肆這些傭書人裡,她是唯一的女子,一來就憑本事拿到最高工酬,還得到老管事信任,總能傭抄重要書稿。曾有人陰陽怪氣,問她怎不在家相夫教子,拼命賺錢作甚。她懶得解釋,也從未跟人起過沖突。沒想到,今日竟攤上這般禍事!
她厭惡至極地收回目光,俯首說道:“常年抄書之人,模仿字跡並不難。容娘乃一介孤女,流民出身,何苦得罪穎王自尋死路?還請公子詳查。”
程二公子緊蹙著眉,問道:“若按你所說,有人大費周章模仿你,所圖為何?”
“大概,”顧雁長睫輕顫,“想把我趕出東文書肆吧。”
有人嘖嘖輕嗤:“不至於吧。”
程二公子疑竇地打量她,又看向伏跪的其他人。片刻,他撫須搖頭:“行了,莫再狡辯!嚴都尉,請即刻將她嚴加處置!此人與汝平程氏沒有半分關係!”
滿座目光落在她身上,冷漠的,同情的,看笑話的,就是無一人願為她說一句公道話。
顧雁捏緊手,陣陣寒意襲來,漫過顫抖的脊背。
這廝根本就不想調查,他只想立刻找個罪魁禍首,對穎王有個交待,然後甩開這樁丟臉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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