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嘗試(第1/2 頁)
“不靠娘,也不靠水山,就靠咱們自己。”
“琴秀,娘說的沒錯,有虧欠的是咱們。”
“還有海宏,年傳身教,咱們不能讓親兒子打心眼裡看不起啊。”
“就幾年,咱們辛苦幾年。”
“我可以去廠裡打工,也能跟著包工隊四處蓋房子,實在不行,我去求求張家漢子讓我在他手底下幹活。”
“琴秀,別去鬧了。”
林青山的聲音越發堅定,眸子裡的晦澀幽深被祈求取代。
這一次,他不想靠著大男子主義發火威脅,也不想做個縮頭烏龜模稜兩可。
王琴秀緊皺著眉,又濃又粗的眉毛看起來很是猙獰,伸出手指狠狠的在林青山身上一戳,啐了一口“你還真信了婆婆那一套歪理?”
“婆婆現在的心都偏的沒邊了,說的話能聽?”
“你都這把年紀了,冬天雪地裡走個路都能摔斷腿,還想著去上工賺錢?”
“廠裡頭圖什麼呢?慈善機構?專門扶你的貧?”
“是看你動不動閃腰,腿疼,還是一口接著一口抽旱菸?”
“靠你打工養家,咱們一家子都得去吃土嚼樹皮喝西北風。”
“不對,這都開春了,西北風也喝不上了。”
“你良心可以突然發現,覺悟可以突然提高,但咱的日子總不能說不過就不過吧?”
“我要的也不多,讓娘掏錢給咱也在城裡租個院子,實在不行,租間房子也行。”
“你要臉,你要當好兒子,不好意思去說,那我去說,你就當以前一樣當看不見不知道,咱倆繼續好好過日子。”
“你讓開。”
王琴秀推了一把擋在門口的林青山,沒推動。
林青山嘆了口氣,心中是無限的悲愁。
他知道,王琴秀的貪婪和自私,都是他這些年一點一點裝傻充愣縱出來的。
可,王琴秀是他幾十年的妻子。
“琴秀,你先別賭氣,咱們掰開了揉碎了講講道理。”
“一直是那麼個過法兒,不代表咱就是對的。”
林青山實在算不得口齒伶俐,來來回回就是那幾句。
王琴秀充耳不聞,油鹽不進,一句道理不能當錢使,噎的林青山說不出話。
習慣了依靠別人,不勞而獲,就真的很難再有勇氣依靠自己了。
就連他自己做出這個決定都是猶豫、猶豫、再猶豫的結果。
甚至剛才話到嘴邊,都差點兒再嚥下去。
“琴秀,道理是不能當錢使,不能當飯吃,但錢也不能代替所有東西啊。”
“咱倆都搬到窯樓裡這麼久了,你見海宏過來看過嗎?”
“咱倆倒是偷偷過去遠遠瞧了他,他過的很好,精氣神看起來也比在家裡時好多了,整個人都變得活潑開朗了。”
“事實證明,咱倆就是錯的離譜,再錯下去連海宏這個兒子都失去了。”
“琴秀,咱倆可就海宏一個兒子啊。”
王琴秀臉上的不服氣有一瞬間的凝滯,下一秒就繼續張牙舞爪虛張聲勢“海宏又不是他們的兒子,肯定是由著海宏的性子啊。”
“整日裡吃吃喝喝玩玩,能成才?”
“慣子如殺子,我還沒去問他們到底是何居心,是不是故意慣壞海宏呢。”
“青山,你讓開。”
王琴秀心裡抓狂。
林青山的臉色變來變去,青了白,白了青,最後一片晦暗,頹然的蹲在地上,粗糙的大手遮著面,滾滾熱淚從指縫間流出,而後一巴掌接著一巴掌拍向自己的臉。
“都怪我,都怪我。”
“是我沒本事,是我心裡彆扭,是我外強中乾,是我裝聾作啞。”
自始至終,林青山都緊緊依靠著門沒有動彈。
這麼些年,他到底是因為那陳芝麻爛穀子的就是恩怨,還是想趁機偷懶說服自己心安理得的奴役水山。
不能細想,不能細想啊。
他怨過,羨慕過,卻沒想過真的逼死水山。
他現在終於鼓起勇氣去面對心裡的陰暗,可是卻忘了琴秀已經被他影響。
一巴掌。
又是一巴掌。
片刻的功夫,林青山的臉就又紅又腫。
王琴秀怔愣在原地,氣焰頓消,嘴唇翕動,唾沫吞嚥,可半天都沒有說出一句話。
她被嚇到了,也被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