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平康坊李兗買刀(埋禍)(第1/3 頁)
金烏回落,霞光斜照。
良患一腳踏出孟府,西邊耀眼的夕光斜灑在人臉上,照出一片暖意。
旁邊緊跟著的阿蠻見狀,趕緊走上前去,寬袖一展就要給良患遮陽。
只他胳膊僅抬了一半就被良患拂開了。
“這樣好的夕陽,遮它做什麼?”
良患直直看著西邊,一點金光隨風落進渾濁裡,漸漸凝在他早已不清明的眼底。
“翁翁不是素來厭煩這照陽嘛。”
阿蠻收起袖子,由自撇撇嘴小聲嘟囔。
良患由人扶著坐到馬車前,他似乎真的愛這夕陽,也不往車廂裡去,反倒一揣袖子半倚在了車邊上。
聽不到良患搭話,阿蠻也不覺什麼,撫了撫袖子坐到另一側,抬手甩出一鞭。
馬車緩緩向前,迎著夕陽去。
等駛出坊道,良患才含混地念叨了句,“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啊。”
“啥昏?”阿蠻側耳問。
“仔細駕你的車,”
良患抬手拍在阿蠻脖頸上,又道:“先不回宮,咱爺倆且得再去趟平康坊呢。”
平康坊乃是風流藪澤之地,他們兩個每根的人跑哪兒去幹什麼,阿蠻想著,眼神不自覺瞥向旁邊。
良患不用看也知道阿蠻在想什麼,他閉上眼,有點不耐煩道:“去找小侯爺。”
“哦。”
阿蠻收回眼來。
不過只靜了一瞬,甩下一鞭子後他又忍不住開口:“阿姐不是在東市嘛,翁翁怎麼不叫她把人帶進宮來?”
良患一巴掌重重拍在阿蠻的內侍帽上,阿蠻嚎叫一聲縮著脖子捂住頭。
“你小子是個只長個子不長腦子的,”
良患半睜開眼斜睨著他,幽幽道:“你阿姐如今是給聖人辦事的紫衣使,那就只能聽聖人的,你我是什麼東西,也差使得上她?”
阿蠻嘟囔:“那還不是您給她求來的。”
“你說什麼?”
“沒.....沒什麼。”
“駕車趕快些,一會兒宮門要是落了鑰,你看我扒不扒了你的皮。”
“知道了。”
*
其時,李兗一行人還真的正待在平康坊。
入平康坊北門向東有三條巷子,時人謂之三曲。
曲中坊樓林立,樓閣相接,紅木連廊自半空穿街而過,綠綢紅帶相交纏繞,隨風柔軟飄動,似乎只待入夜便能化成勾人心魄的妖精。
三曲之中聚集了長安名伎、京都俠少,其中的伎者雖都屬教坊籍可也分個三六九等。
南曲、中曲裡住著的都是些早有聲名的名伎,與其往來者也都是勳爵權貴之流。
北曲住著的伎人便差了許多,且除了伎人,北曲還住著些不大見光的外來遊俠兒。
尚不到酉時,平康坊裡還沒多熱鬧,從北曲往南曲的廊道上,有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過。
李兗擺弄端詳著手裡的赤金纏枝小刀,一會兒照著夕陽瞧瞧,一會兒低頭展袖擦擦,喜歡的不得了。
因對這裡輕車熟路,李兗不必看道,腳下一轉就拐過了廊彎。
察覺到後邊的人沒跟上來,他把匕首往腰間一別,向後倒了幾步,身子後仰,看那人在幹什麼。
他身後的男子一身襤褸幾乎遮不住身體,好在外面披了條李兗臨時找給他的破布,堪堪遮擋住隱私,不至於因為暴露而被坊中娘子趕出去。
他從沒來過中曲南曲,看什麼都是新鮮物,細小的眼縫一眯,眼珠滴溜溜四處亂轉。
男子懷裡還緊緊抱著一把足有巴掌那麼寬的大刀,這會兒察覺到李兗的目光,他趕緊收回視線攥了攥手,把刀抱得更緊了。
李兗見狀,唇角一勾嗤笑道:“抱著吧,你配不上這把刀,也就抱這最後一會兒了,”
他說完轉身繼續往前,嘴上催促道:“快點走,別磨磨嘰嘰的,再晚一會兒上了夜,你的朱綠娘子可就接客去了。”
“連你夜裡也見不到她?”男子湊上前來。
“我閒的沒事幹,夜裡見她做什麼?”
李兗隨便答了一句,又伸手摸出他新淘來的那把小刀。
李兗愛刀,已經愛到心無旁騖的地步了。
男子見他毫不在乎的模樣,一下急起來,“我不管,你要想買我的刀就必須帶我見到她,不然你出多少銀子我都不賣。”
“小爺這不是正帶你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