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倘若天光未曾殞(五)(第1/2 頁)
此時,息嵐淵,望極王殿內。
天光乍破,暗沉的大殿浸染上一絲霞光,鍾檀在殿內心憂萬分,不停打轉,直到殿門被一陣風吹開,一襲黑衣的楓睢邁步而歸。
他連忙迎上前去,見楓睢身後並未跟著誰,心下隱隱想到些不好的事,忐忑地開口:“君上,您……枝玉殿下……”
楓睢脫下外袍,立在窗前,天際的亮光映入他的眼中,卻依舊驅散不開其中的陰雲。
他閉上眼靜靜站了許久,而後,才輕嘆了口氣,道:“她走了。”
“什麼?”
“藉由某個修者的法器斬斷了這玉牌,是想和我、和息嵐劃下界限罷。”楓睢盯著手中斷成兩截的玉牌,出神地呢喃了句。
鍾檀見楓睢如此模樣,不知是該喜枝玉沒出什麼事,還是該悲她終是毫不留戀地離開了……
彷彿為了確定這件事,他便又問:“您是說,殿下離開魔界了,很有可能要去仙海十四洲?”
“差不離。”楓睢轉過身,走向一旁的書架,將玉牌置於其上,“傳令下去,就說枝玉的命牌破碎,在墜月谷中……不慎殞命,青閻幾位長老貪生怕死,推脫此事,方致大殿下於谷中遇險時孤立無援,現褫奪長老之位,押入大牢聽候發落。以後她大概不會再回來了,如此也好,潮溼陰暗的地方從來都不適合樹木生長。”
鍾檀站在一側恭敬地聽著,總覺得這話語中帶有一絲難以察覺的哀傷,便斗膽說了一句:“君上莫要擔憂過甚。”
楓睢瞥了戰戰兢兢的鐘檀一眼,不免有些失笑,道:“以她的修為要我擔心什麼?”
“這……既如此,那屬下便先告退。”鍾檀默默離開。
楓睢不知沉默不語地站了多久,而後他伸出手開啟架子上的一方木盒。
其中只有一張早已泛黃的、不知從什麼地方撕下來的紙頁,他的指尖輕輕劃過粗糲的紙面,上面是某人隨手寫下的幾個字:
斫歲時,耀同塵,桑霞滿天,予我昭昭。
“阿槿,桑兒終於向外邁出去一步了,我想,你會很高興的。至於我,我們很快就能見面了。”
楓睢低下頭,神色晦暗不明,低聲感慨了句:“可……以她的性子,又該受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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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市抬起眼,心念瞬動,猛地抽回龍尾,鮮紅的血沾在碧青色的龍鱗上,像熾盛的火灼燒著她。
海市眼中劃過一絲茫然,微微偏頭看向自己被削去的手掌,她的神色平靜得嚇人。
四周的水珠湧了上來,匯聚在傷口之上,爭先恐後地舔舐著那墨藍色的血,地上的斷掌也被水珠淹沒。
隨後,不過眨眼功夫,血肉再生,完好如初。海市將視線移到祁桑身上,聲音與無數水滴共鳴迴響:“汝,是祂在尋的人。”
話音落下,晏淮鶴此刻如夢初醒,他的眼睫顫了一下,掃過蓋在眼前的手心。
視線中一片黑暗,他後知後覺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呼吸停滯片刻。
雨霧在他的身前炸開,潔淨的長袍在瞬息間被水浸透,他的臉上也被濺上數不清的雨點。
可這不是雨。
這是血。
是她身上的血。
四周的溫度極低,這血落到他的臉上時該是冷的,可他卻感覺到沾上她鮮血的每一處都灼傷得厲害,那滾燙的熱度一層又一層朝他心口拍下,只餘不絕於耳的震顫。
“祁桑!”
晏淮鶴下意識喚出口,雖看不見,但也能猜出發生了什麼。
海市甫一現身,便鎖定了他,只要除掉他,這修補封印的劍陣自然潰散。
在之後,她擋在了自己身前。
他本想中斷結陣的劍訣,伸手去喚離厭,卻被她輕輕按住手腕,他聽見她虛弱的嗓音:“不許功虧一簣……咳咳,我說過護住你,就一定能……只差一點了……”
祁桑勉強靠著最後一絲氣力站著,眼瞳忽地豎起一道極細的金線。
她的身後驟然出現一道巨大的虎形虛影,祂盤踞在她身側,護住兩人,與海市遙遙對峙。
海市默了一瞬,身形飄忽不定,彷彿隨時就能消散不見。
可那道虛影也只撐了片刻,那時封印還差最後一枚陣紋未成。
祁桑只覺肩上傷口的疼痛一陣比一陣強烈,她的意識越發模糊,眼前也看不清什麼,灰色的陰影在她眼底蔓延,就快撐不住了。
她遮住他雙眼的那隻手無力地從晏淮鶴臉側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