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昨日枯枝復新芽(二)(第1/4 頁)
仙、魔兩界自上古起便多有嫌隙,誰也看不順眼誰的做派。
雖說近來一段時間裡,雙方的關係有所緩和,也在神尊見證下立下仙魔盟誓,趨向和平共處,不至於一見面便喊打喊殺,但一個身負兩族血脈的孩童實則並不容易被人們接受。
也因此,枝玉尚且年幼時也有過一段躲躲藏藏的日子,躲得是什麼人,她記不太清楚了。
她那是還不是“枝玉”這個名字,母親喚她小桑,隨母親的姓氏,叫做——祁桑。
她那時從未見過父親,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以為小孩子只有母親。
記得那時,母親身上時常會出現大大小小的傷口,有時是魔族下手,有時是仙門下手。
母親修為雖高,但暗箭難防,尤其還帶著她,所以她們每過幾個月便要換一個地方住。
她在還認不全十四洲都有哪些洲府的年紀時,便將十四洲走了個大半。
好在這種日子沒持續多久,母親帶著五歲的她安居在一處僻靜的谷中。
谷中種滿了月川槿,白日裡和普通的花沒什麼兩樣,香氣也淡淡的。可只要月亮爬上樹梢,那光柔和地鋪撒下來,就會有淡紫色的熒光浮現,在花海中舞動,如夢如幻,美不勝收。
除了她和母親,還有個姓秦的白鬍子老爺爺住在這裡。
這位秦老爺子的輩分很大,她要叫他一聲“秦爺爺”。
秦爺爺總愛擺弄他那稀罕的白玉棋,逢人便要切磋切磋。
谷中時不時會有他家的後輩過來此地探望他,這時,也甭管這後輩年紀多大,他都要拉著去下棋。
可惜秦爺爺他是個臭棋簍子,每到快要被人殺得個片甲不留時就要連聲叫著“下錯了下錯了,這回兒不算”,然後臉不紅心不跳地悔棋。
她印象裡,秦家的後輩深知他的性子,向來不會相讓,秦爺爺似乎只贏過一回,對手是個和她一般高的孩子,叫瞻景。
但秦爺爺贏得也沒有太輕鬆。
她當時就直言:“秦爺爺,您要不換個比法?一邊下棋一邊釣魚,看誰釣上的魚多,誰就贏了,棋局只算添頭。”
“什麼添頭!”秦其渙氣急,收了棋盤,轉而拿起釣魚的杆子。
再然後,她就被竹竿敲了腦袋。
一處空地,兩間敞亮的屋子,三個悠然自得的人住著。
老爺子去湖邊垂釣,母親則會鑽研她的劍術。
至於她嘛,每每都要在樹底下曬著太陽睡上一兩個時辰。
不過,那日光不怎麼照得到她,她也只是圖外邊倦怠的風,清新的草香。
偶爾,若瑜舅舅會過來探望她和母親,每回過來都想說服母親回宗門,對她總是橫眉冷對,沒什麼好臉色。
於是,她便開始了和若瑜舅舅鬥智鬥勇的“禮尚往來”。
可她也清楚,舅舅的做法是對的。
他是為了母親好,她知曉自己成了母親的負擔。在偷聽母親他們的爭執時,她瞭解了很多事情。
比如,母親身上的傷都是因為她,是幼小的她連累了母親,那些人分明是來殺她的。
比如,她們在躲的人裡面既有仙宗裡反對仙魔盟誓的那群人,也有和那個未曾謀面的父親有仇的魔族。
父親出自魔族,她也是半個魔,是她累得母親這般辛苦。
要是她沒有父親就好了……
要是她不誕生於世就好了……
她蹲在湖邊看著水面上自己的倒影。
書上說,兩族之人相愛若誕下子嗣一般會繼承修為高的那人的血統,極少出現兩脈並存交融的現象。縱然有,那也大多是後天覺醒,像她天生便有,是從未有過的特例。
她身體內一半魔骨一半仙骨,本該出現的相斥相剋現象也全然沒有,她其實和尋常孩童並無兩樣。
可仍舊有人忌憚,有人惦記。
為何不能將她當成一個普通的孩子呢?無視她就好了啊。
她很乖的,不會幹壞事的。
仙門不願承認她的身份,魔界也對她多有鄙夷。母親害怕連累到師門,便自請離開玉京,只盼能隱居於十四洲的某地,遠離紛爭。在舅舅和母親的幾位友人的多次護佑下,她們才能安然來到這處谷中。
秦爺爺似乎是某個大家族的長老,多有威望,修為高深,在谷外立下的屏障沒人敢進來逾越一步。
那一日,她躲在被窩裡想了很久。
很多時候講道理是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