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一劍問道叩天命(六)(第1/3 頁)
天衍問她,她的劍為何?
天地人三劍,大道至簡,世間萬劍莫不歸於其中。
可她的劍為何?
她學劍,是因母親。
她尋得七業,是一場意外。
而七業選擇她,則是因她身上的先天劍骨。
幼年之時,劍器於她,是為了能夠自保,獲得力量,談不上這所謂的劍之大道。
再大些,雪地泣血,她只覺母親不該手下留情,劍之一器,便是為殺。
後至息嵐,她不再碰劍,手中握緊的兵器是不是劍,對她來說也沒有多大區別。
可劍對於自己當真沒有意義嗎?
她記得那一式月川劍招,記得手中握劍時發自內心的悸動,記得七業選擇她那一刻時自己刻意忽視的欣喜。
祁桑在心底叩問自己,她其實是喜歡劍的吧?
七業擇主——又何嘗不是自己也選擇了七業?
“靈劍擇主,是七業選擇了我……也是我選擇了它……”
祁桑情不自禁地呢喃出聲,她看向手中的劍,七業因感受到她起伏不定的心緒,劍身不停抖動。
因天衍的劍氣威壓阻隔了她和七業的神識連線,她此刻聽不到七業的傳音。
但她確實從未問過自己,自己的道究竟是為了什麼,也猜不出七業它自己的道是為了什麼。
片刻的出神後,她感到一陣茫然,朝天衍道:“可我並非劍本身,又怎知它為何?尊駕所言的三劍,乃是持劍者為劍所選之道,將凡俗之事縛於劍身,以道理聖言遮其本真……人心存幽微,道亦不可言,我說不出劍自己的道,也看不清自己的道。”
她站在萬千岔路的起點,卻不知該往何處落步。
“那若問劍本身為何,你又是如何以為的?”天衍問她。
祁桑思忖一瞬,回:“劍器開鋒,殺伐之兵,當是為殺。”
天衍推開七業,食指與中指抵在劍刃上,笑:“那何為劍之殺?”
“心無旁騖,只在一劍。劍出無回,萬法見破於鋒刃方歸。”祁桑看向劍尖,那赤紅的劍身映在她的眼底。
天衍:“人心難測,心與劍如何合一?”
祁桑回:“眼藏劍形,耳聽劍鳴,氣隨劍意,五感交融,劍與心無別。”
“劍器無心,不過是劍附和人心。”
祁桑下意識反駁:“劍器無心卻有靈,靈性之劍亦是有情眾生,何論無心?”
天衍聞言,欣然一笑:“所以,靈劍擇主,乃問心,人心與劍心契合一瞬,劍的道與人心所選之道不過殊途同歸。那麼,祁桑,你心中的劍究竟是為何而出?”
“……”她的劍心究竟為何?
“七業是兇劍不錯。殺伐之兵,煞氣纏身,劍上善惡兩面,論得太多倒失去其本質。且簡單些去看——劍鋒為殺,人心為鞘。祁桑,你心中的劍為何?”天衍見她遲疑,再次重複了一遍。
劍鳴錚錚,聲聲入耳,似無字叩問。
劍鋒為殺,人心為鞘。
她心中的劍為何?
“我心中的劍——”祁桑似乎在一霎那明悟本心,顧忌一掃而空,“我的劍當是為自己而出。”
以人心為鞘,不濫殺,不懼業,不掩其茫。
祁桑看向天衍,眼中的遲疑不定盡數褪去。
她握緊七業劍柄,堅定道:“返璞歸真,人心、道心、劍心落於一處,吾之一劍自可破萬法。”
秉乾難得安靜,乖巧趴在地上假寐,沒來捉弄他們幾個玩。
筠澤聽著天衍與祁桑的對話,一時有些恍惚。
猶記,百年前,淵罅裂口大開。
他趕赴故羲城的路上不過恰巧路過臨渙,察覺魔氣熾盛,血光沖天,便折返來到晏府,在血海中見到那個唯一活下來的孩子。
筠澤低頭看向拽住他衣袖的那隻手,鮮血淋漓,血肉翻飛,是這孩子被離厭劍刃劃開的傷口。
可這孩子竟不覺得痛,只死死攥住,像是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盯著那投在地上猙獰的影子,他不免嘆息:“你當真要拜入陸吾?”
“請尊者收我為徒。”晏淮鶴目光堅決,一字一句道。
“孩子,你……”
這孩子握劍的手分明在抖,他本不該手染血腥。如此狀態步入劍道,險絕無路,終有一日,會傷及自身。
晏淮鶴卻不肯退一步,咬牙道:“尊者不必擔心,淮鶴能握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