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寒冬金志海去世,恰唐貴回家探親(第1/2 頁)
時間已經來到了自唐貴當兵已過十年,金山村在寒冬的緊箍下,似已奄奄一息。村頭老槐,殘枝抖瑟,於風中發出瀕死的低吟,仿若在詛咒這酷寒的肆虐。殘雪借風勢,如暗器般刺向土坯房,沙沙作響,似要將村莊最後的生機也一併抹殺。
金鳳如一尊木雕,僵立在自家那行將坍塌的茅屋前。目光呆滯地望著遠方那如長蛇般蜿蜒的小路,眼神裡是無盡的荒蕪。身旁的金生,雖有了少年的輪廓,卻瘦骨嶙峋,那倔強的面容下,藏著過早被生活捶打的痕跡。金鳳的思緒,恰似被惡魔拉扯,猛地被拽回往昔。曾與吳寬良的時光,是那般美好,他們在月光下編織的夢,在田野間追逐的影,都被命運的巨手無情碾碎。吳寬良另娶,金鳳的世界瞬間墜入黑暗深淵,絕望中她投身於唐貴那貧寒的家門。
彼時唐貴,家中徒留四壁,吳寬良所贈之驢,成了全家唯一的指望。農忙時,金鳳與吳寬良的重逢,似是火星濺入乾柴,舊情復燃於眉眼之間。唐貴看在眼裡,痛如刀割,可為了一家的生存,他只能把這苦果囫圇嚥下。怎奈流言蜚語如洶湧的泥石流,一次激烈的衝突後,唐貴的自尊被徹底踏碎,他滿心悲慼與憤懣,投身軍旅,一去十年。
如今唐貴歸來,身著破舊且滿是補丁的軍裝,歲月的滄桑在他身上刻下深深的溝壑。他拖著沉重的步伐,望著村裡新舊交錯的景象,心中五味雜陳。自家茅屋依舊破敗,他站在門口,仿若被抽去了靈魂。
金鳳從屋內挪出,歲月已將她的美麗榨乾,如今只剩一具被生活掏空的軀殼,面容枯槁,眼神黯淡無光。
“你回來了。”金鳳的聲音冷硬,像是從地府傳來的宣判,沒有一絲溫度。
“嗯,我回來了。”唐貴望向金鳳,目光裡愧疚與陌生相互交織。
“這十年,你根本無法想象我是怎麼熬過來的。”金鳳的語調平板,卻似有千鈞之力,“你走之後,我獨自扛起這個家。每天從破曉忙到深夜,家裡窮得連老鼠都不願光顧。孩子餓得奄奄一息,我四處求借,遭盡白眼。我像個男人一樣耕地、砍柴,雙手滿是血泡和老繭,可生活從未有過一絲憐憫。”
唐貴低著頭,不敢直視金鳳的眼睛,心中的愧疚如洪水氾濫。
“你還是個男人嗎?”金鳳突然憤怒地喊道,“說走就走,把我們母子扔在這世上,讓我們受盡苦難!”
唐貴身體猛地一震,張了張嘴,卻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十年,若不是寬良哥,我們母子早已不在人世。”金鳳繼續說道,眼神空洞地望著遠方,“初時,秀蓮姐極力阻攔,可我們的慘狀讓她動了惻隱之心。我曾重病不起,是秀蓮姐帶著藥和食物,守在床邊照料。自那以後,寬良哥的幫助便再也沒有斷過。”
唐貴心中五味雜陳,沉默良久,問道:“岳父他……”
金鳳緩了緩神,說道:“就在你來的前兩天,他剛去世。在鄰村的老宅裡走的,按規矩停靈在那邊。”
唐貴聽聞,心中一陣刺痛。他匆匆趕往岳父在鄰村的老宅。一路上,寒風如刀割著臉,他卻渾然不覺,滿心都是對岳父的愧疚與未能見最後一面的遺憾。
到了老宅,望著那冰冷的靈堂,唐貴的腳步變得沉重而遲緩。他走進屋內,望著岳父的靈位,悔恨如潮水般將他淹沒。金志海的葬禮上,村裡的老人默默操持著一切,唐貴與金鳳披麻戴孝,金生木然地站在一旁。送葬隊伍緩緩前行,紙錢在風中飛舞,像是孤魂的哀號。寒風呼嘯,催促著人們將逝者送入最後的歸宿。
到了墓地,金如海,金春海主持著下葬,墓穴張開大口等待著棺木。唐貴親手將岳父的棺材放入墓穴,雙手劇烈地顫抖著,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被他強行忍住。他拿起鐵鍬,和金有良,金有亮等金志海的兒子們,一鍬鍬的將土填入墓穴,每一下都似在捶打著自己的良心。金鳳和金生,包括金有良的孩子,金珠,金嬌,金鵬等跪在一旁,壓抑的哭聲在山谷中迴盪,似要衝破這死亡的寂靜。
葬禮過後,唐貴獨自坐在院子裡,望著天空發呆。金鳳緩緩走來,坐在他身邊。
“這些年,你在外面想必也歷經磨難。”金鳳的語氣稍有緩和,卻依舊冰冷。
“苦是吃了不少,都是我自己的選擇。”唐貴長嘆一聲,眼神裡滿是落寞,“只是苦了你們。”
“你走後,家中的日子如同地獄。”金鳳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的回憶,“我對農事一竅不通,收成少得可憐。寬良哥手把手教我,幫我耕地、播種、收割。沒有他,我們根本撐不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