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過趟春(第1/3 頁)
過年,在國人心目中,就是一個闔家團圓的歡慶日子。
一大家子人圍坐在一起,吃年夜飯,守夜,看節目……共享天倫之樂。
絕大多數的人從小到大,都是這樣過來的。
何詩綺不是。
以前過年對她來說,只是一個同週一週二沒什麼區別的日子。跟外婆住在一起後,才知道什麼叫過年。
一老一小坐在並不大的小桌子前,看著喜慶節目吃著火鍋,再聊點瑣碎的小事,就成了她記憶中的“過年”。
她剛從醫院回來,主治醫生說外婆的狀況並不太好,希望她做好心理準備。
錢再多,在死亡面前,也不過是一堆派不上多大用場的廢紙。
詩綺心情不佳,拉了只懶人沙發坐在偌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冬日裡波光粼粼的維多利亞港,喝掉一瓶又一瓶價格驚人的紅酒。
在大片大片瀰漫的落日橘光中,她蓋著路易維當的經典花紋羊絨毯,歪在懶人沙發上昏睡,手邊是已經空瓶的紅酒瓶,和一隻紫紅色酒液掛壁的水晶玻璃杯。
那畫面,就像是一副印象派風格的油畫。
除了她,大概全港城都在緊羅密佈地準備過年,一出門四面八方都是劉德華的《恭喜發財》。
“最好的請過來,不好的請走開,oh~禮多人不怪……”
迴圈播放到兩名只會講英文的菲傭,都在用一口不太標準的國語哼唱出來。
她們呆的久了,也知道國內的習慣,見空蕩蕩的大房子太冷清,跟住大姨大伯去行花街,買了一幅幅金光閃閃的對聯,一大束一大束鮮切花,一沓又一沓紅封金字的利是,金幣朱古力和徐福記糖餅等等各式各樣的年貨。
天黑的很快,菲傭將詩綺叫醒,請她去洗澡換新衣。
此時門鈴響起,是在麗晶大飯店訂的年夜飯到了。
而在位於石澳的施家大宅,廚房正將一道道白切雞、清蒸多寶魚、紅燒海參等珍饈美食一一端上三排長桌,宛如皇宮裡的滿漢全席。
吃完年夜飯,長輩開始派利是,一屋子繞來走去,也不知道互派了多長時間。
一屋子人這麼多,也就逢年過節見一見,有的小輩精明,繞著不熟的長輩兩圈,對著一個人連收幾次利是。
長輩倒也不算虧,好歹聽見了脆生生的童音喊“恭喜發財”,頗為悅耳。
施華燊也短暫充當好好長輩,笑吟吟地給前來送祝福的小輩派去一封又一封利是。
一眾人圍坐在客廳,無線電視臺放著春晚節目,大人喝茶指點江山,小輩或者跑跑鬧鬧,或者偷摸湊在一起拆利是,或者去後院一個足球場大小的草坪花園放煙花。
上了年紀的老一輩,最愛這種共享天倫之樂的熱鬧時刻。
“哥!”一道志在必得的男聲響起。
“哥哥~”另一道甜美可愛的女聲響起。
剛踏上第一節臺階的施華燊回頭一看,是兩個衝他討利是的晚輩。
一個,是他二弟施華謙,另一個,是他小妹施華盈。
年年都是這一招。
燊穿著一件開司米大衣,站定在第一節臺階上,從內側口袋拿出兩封厚實的利是,厚一些的遞給小妹,薄一些的遞給二弟。
小妹高興地跳起來,抱著大哥說:“哥哥,我最最最最愛你啦!”
“行了行了。”燊將她扯下來,“數你說話最入耳。”
二弟怪叫:“哥!為什麼次次都她比我多?”
“因為我說話最入耳咯。”小妹喜滋滋的。
“馬屁精。”二弟鄙夷地看了妹一眼。
“好了好了,一個個都二十幾歲的人了,”珠寶華服的施太太從樓梯走下來,“就知道吵大哥釣利是,幾時才可以進公司幫他分擔分擔?”
一聽這話,兩位二十幾歲的“小朋友”,連媽媽的利是也不拿,腳底抹油似的飛快溜了。
天塌下來,有大哥頂著。
燊搖搖頭嘆笑。
“太過縱他們。”施太太從白鱷魚皮包翻出一個不薄不厚的利是,遞給大兒子,“你是長子,註定要接手家族生意。原本想多生幾個,將來能幫你打點一二,哪知那兩個——”
“媽,講多勞氣。”燊知道她真正想說的是什麼,打斷她的話,接過年年都是五百元的利是。
“你爸呢?”
“過了十二點才會走。”
“阿燊……”
“媽,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