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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條應該是隨手從什麼筆記本隨手撕下來的。
字的筆鋒極凌厲,橫豎長直,佔據最中間一大塊的位置,龍飛鳳舞,飄飄灑灑。
馮屏看了又看,半晌沒說出話,最終仔仔細細,耐心將紙條疊好,壓進香水盒最底。
……
過去十幾年的人生中,馮屏幾乎從來沒有收到過可以稱得上是禮物的東西。
唯一一件勉強算得上的,還是小時候馮存壯不知道從哪裡給她帶回來的一隻帶著熊貓花樣的鐵製文具盒。馮存壯對著她隨手一扔,說是哪一家的叔叔給家裡小孩兒買的,家裡小孩兒不喜歡,嫌土氣,非不要,他就要回來帶給她用。馮屏收到後如獲至寶,格外珍惜,從小學一直堅持用到初中畢業,直到暑假家裡那驚動鎮政府工作人員的一架後,才徹底忍痛棄用——最終,這隻文具盒由她仔細妥帖地儲存,又由她親自挑了個地方,偷偷扔了。有始有終。
夜深了,整個店面靜悄悄。
頭頂時不時傳來小孩打鬧的動靜,夾雜著二伯母厲聲的呵斥。
馮屏全無反應,將香水放在床頭,自己趴在枕頭上,一動不動,對著香水看了又看。
她從來沒想到自己會從別人那裡收到這種禮物——
既沒那個條件,也沒有那個想法。畢竟她成長的過程中,連買文具書包的錢,都需要每天看馮存壯和婆婆的臉色,討好地先把家裡能做的家務都做了。這種不實用又精緻的東西,對現在精打細算,節省生活費的馮屏來說,更是隻會出現在電視上和網路裡。
何況,這個送香水的人對她來說並不熟悉,甚至只說得上萍水相逢,連熟人都算不上——從第一面開始,他甚至沒有問過她的名字。
大概他實在是太有錢了——馮屏只能這樣理解。在她過去現實裡的認知中,稱得上有錢人的,最多也就是鎮上開著連鎖超市,家裡在市裡也有好幾處房子,畢業後能直接去城市裡私立學校讀書的同學的程度,遠遠沒有到白天那個男人這樣,穿衣昂貴、帶人吃飯、給一面之緣的人“回禮”,都這樣闊綽的情形。
好像是姓靳……馮屏想起警察局前的場景,又想起西餐廳時,男人和對面的人對坐,兩個人看起來登對又時髦,女人周身香氣瀰漫,和身後的學生們比起來,像在另一個世界。
馮屏最開始逃出小鎮時想的很簡單。先找個工作,存點錢,然後做點小生意,先把自己順利養活,再看有沒有其他的進一步掙錢的機會,把日子越過越好。她已經失去了讀書這個機會,就得在別的奮鬥的方面多下點工夫。為了這個目標,哪怕又要把事情鬧大,當著長輩們多落些眼淚,多辯駁一會兒,都是值得的。
大城市裡有錢人太多了,想找機會,遠遠不是想象中的那麼容易——事到如今,她才明白二伯父帶她來時在火車上說過的話。
馮屏想到剛剛查到的香水的價格,莫名其妙回憶起並不想回憶的夜晚。當時,她變回了不算人的玩意兒,面對著一群揮金如土的人,渾身冰涼,頭暈目眩。
這些人可以把人當玩意兒,還可以從不在意旁人的眼光,隨心所欲……
這瓶香水,也不知道她要奮鬥多久,才能毫不心疼地負擔起價格。
迷迷糊糊快要入夢時,男人的臉連同這個想法一起飄進夢裡。
那瓶香水也被她小心地放進衣櫃,並沒有進一步拆封。
好在連續幾天的失眠,第二天終於輪到她輪休白班。總算可以略微晚起一些。
二伯父在外地跑了幾天生意,前一天晚上凌晨終於回了家。他給每個人帶回來一份外地特產牛肉,另有當地的特產,一箱芒果,一箱梨。這其中也有馮屏的份。中午餐桌上家裡的人聚在一起,他又像忽然想起什麼,主動問馮屏最近工作做得如何。
馮屏沒動筷子,正在給桌子上每個人添湯。
“挺好的,經理人也不錯。”
她面不改色,報喜不報憂,早已調整好了心態,笑眼彎彎,自然沒提前幾天被人騙了,還進了局子的糟心事。
這頓午飯由馮屏負責。
二伯母和侄子上午看店,她就在廚房忙活一早上,絞盡腦汁,想到兩個小的弟弟妹妹都沾不得一點辣椒,索性做了土豆燉牛肉,魚香茄子,炸酥肉,家常拌冷盤,另外附贈一道冬瓜丸子湯。馮屏從小在家裡做飯習慣了,沒怎麼特意學過,來了鵬南之後,被教著在網上學了幾道家常菜,沒費時間就迅速上了手。
妹妹非要纏著她坐,馮屏就一面照顧,一面間歇性吃兩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