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黑薔薇郵輪航行怪談(第1/4 頁)
凡事皆有代價。
牛皮紙上,深紅的字跡歪歪斜斜,像是沒幹透的血跡糊成一團。
尤沉筆尖一頓,在落款處簽好名字。
簽完的瞬間,牛皮紙像是被注入了新鮮血液,殘舊的顏色飛快褪去,光從牛皮紙中央不斷擴散,刺穿狹窄昏暗的空間。
眼前的世界失去了輪廓,只剩下刺目的慘白。
失重的感覺越發強烈,昏迷前,尤沉聽見四周傳來嘶啞重疊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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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個滲水的房間。
空氣被浸泡得潮溼又陰冷,散不去的黴味附在屋子的每個角落。
大滴的水珠從天花板砸向地面,落在床邊積起一小窪積水。
尤沉睜眼時,恰好一小滴水砸在手背上。
絲絲縷縷的冷意滲入面板,把剛醒的睏意驅散得一乾二淨。
她試圖坐起,僵硬的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向床沿摔去,手指觸到的床面潮溼得能擰出一桶水,“真糟糕。”
尤沉嫌棄地甩了甩沾上的水珠,對這個簡陋的房間格外不滿。
緩了幾秒,她勉強坐直,向四周看去。
房間裡很暗。
也許是房間的窗戶開得太小,外面明明還是晴朗的白天,光卻怎麼也照不進來,整個屋子像是籠罩了一層薄薄的黑紗。
所有的陳設只能看得見大致的輪廓。
周圍的傢俱大多都滴滴答答往下滲水。
沉悶的水聲一聲接著一聲在房間裡迴盪,平直的音調不住地往腦子裡鑽,連帶著整個人都有些昏沉。
尤沉坐在床上,四肢全都像上了鎖,潮溼的空氣已經把肺部佔滿。
她看著前方,視線裡的景象在滴答聲中扭曲成一團黑霧。
而黑霧在一步步逼近。
網住四周的空間。
蔓延上床尾。
霧是冷的,比天花板落下的水珠更甚。
即使眼下四周都是黑霧,尤沉卻還有心思比較一下二者的溫度。
很快觸碰到黑霧的腳尖像是凍在雪裡,沒了知覺。
她在被這個房間同化。
只是幾分鐘的功夫,她已經免不了跟這個房間一般,溼溼噠噠的。
尤沉垂下眸,泡了水的沉重也從棉絮傳遞到她的身上,藏在被子裡的腿變得腫脹,難以站立。
面板薄得能摸到底下流動的水。
她突然想到灌滿水的氣球,一紮就破。
這樣的死法可太難看了。
“報酬也不是這麼收的。”尤沉輕笑道,潮溼的空氣把她的睫毛打溼,那雙眼睛像是蒙了一層冷霧,毫無笑意。
她閉上眼睛,任由水聲將自己淹沒。
祂的遊戲向來喜歡看人掙扎。
螞蟻瀕死時的求生欲戲劇又徒勞,所以祂總願意留下一線微乎其微的生機,以便這出戏劇更加精彩。
房間裡水聲單調,像是旋轉直下的漩渦把人往深海底拽。
但仔細辨認,裡面似乎還夾雜一些規律清脆的停頓。
這些停頓像是維繫清醒的最後一個稻草,它把黏稠的曲調打散,讓人得以從昏沉僵硬的狀態中掙脫出來。
尤沉側過頭,試圖找到聲音的源頭。
只是聲音的方位飄忽不定,但聲響卻逐漸明晰。
“越來越近了?”尤沉喃喃道。
但這個屋子裡逐漸靠近的只有黑霧。
難道說逃脫的路在會在黑霧裡?
眼下黑霧停在她的雙腿處,在跟積水不斷拉扯,像是螞蟻不斷撕咬傷口。只需要一小會的功夫,她就會被黑霧吞噬,又或者被水撐炸。
哪樣聽起來都不怎麼舒適。
尤沉在兩個選擇中艱難地掙扎了幾下,心下一橫,手撐住床沿順勢一翻,整個人撲進黑霧。
刺骨的冷意頓時穿透面板,蔓延至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時間停滯了。
她浮在半空,身體變成粉末,被風揚起吹向四方,又狠狠墜落。
砰——
重重的落地聲。
尤沉睜開眼睛。
還是那個潮溼的房間,四肢回到原來的位置上,床對面的牆上掛著時鐘,那是聲音的源頭。
是時間。
祂給的第一條返回現實的路。
在意識到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