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孟浩然之死!(第1/2 頁)
白費了。
一切心血都白費了。
什麼“孟氏傳人”,什麼“天下第一詩道會”,一切的一切,都將隨著孟夫子的離開,化為一場泡影。
但是陳成現在的心情,卻不全然在自己的付出和前程上。
他想讓孟浩然活!
一位他視之為師,一位博學、高尚、豁達、可親的尊長!
陳成到古代來,自恃很高,莫說別人,就連聖天子李隆基,有時候他都不以為然——
唯獨孟老師,他是真真切切地服氣,才華,氣度,境界,沒有哪一樣不是對自己全包圍!
有什麼不知道的,他可以放心大膽地向孟老師詢問,他必然有答!
以後,還可以去問誰呢?
你啊你!
怎麼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呢!
陳成蹲下身去,忍不住渾身抽動,捂住嘴不讓發出“嗚嗚”聲,卻仍不爭氣地讓眼淚滾滾而出。
王昌齡見子侄輩如此,自己也隨之潸然。
腹中的酒水哪裡還有半分香氣,苦澀不斷地翻湧,自責懊惱充斥心扉。
“十一郎,莫要哭了!”孟浩然示意孟儀甫服他起身,說話很吃力,唇上已血色,卻仍然強做歡笑:
“有什麼好哭的呢?我雙親,都沒有活到我現在的歲數。”
“我這一輩子,該做的事情我都做了,不該做的——也試過去做了。”
“杯中物,我說過後悔過那麼兩次,這算第三次。”
“但重來一次,要喝,還是喝!”
“先前,背瘡尤痛,病情加重時疼痛難忍,總被折磨得死去活來,我總是想,還不如就這麼死了!”
“但死,我也想在酩酊大醉中死。”
“這半年來,十一郎,郊兒,還有小江森,衣不解帶地服侍我,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孟老漢一生都未此等安逸日子,背瘡也未痛過,怎麼能說不享福呢!”
“你儀甫大兄自食其力,媳婦也有了著落,我不擔心他。”
“王大這傢伙,別看他憤世嫉俗,有時言語又激烈,論做人,他比我會做。大官他怕是做不了,小官卻是不愁。餓不死他,就是莫要再跟那些‘憋子’爭論糾纏無謂的東西,容易被人打。”孟浩然不忘調侃王昌齡,還冒出一句當地方言,老王忍不住笑了下,擦下淚痕,連連擺手。
“其他故友,眼下想來,過得都是不錯的。”
“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十一郎你了!”孟浩然說道這裡,也忍不住有些哽咽:“你說啊,孟老漢說了,要把一身的技藝全傳授與你,怎麼這小老兒說話就不算話呢?”
“他不是不想啊,他現在……做不到啦!”
陳成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
孟浩然也眼帶淚花,努力平復自己:“我的全部詩文,還在的,以後都傳給你了。你儀甫大兄留著也無甚用。”
“從臥病開始,我也無事做,作詩,也無心情。想寫一部‘藝論’,原計劃是寫十一篇的,現只寫好了四篇,不敢說心得獨到吧,總歸是老漢一生都在琢磨的東西,你好好看看,終歸對得起咱爺倆這師生之義。”
陳成哽咽著:“夫子且放心……十一郎……十一郎必潛心揣摩,不負夫子畢生心血,還要讓夫子文章播遍四海五湖,夫子大名,光照千秋華夏!”
孟浩然輕輕一笑:“那些虛名,浮雲霧靄爾,何必掛心!”輕輕點著王昌齡:“王大!老哥哥先走啦!”
“哪日到了地下,咱哥倆再像今日這般,喝頓美的!”
“這,才是實在的。”
王昌齡不住點頭。
後世的人往往會鄙視古時這些“爛酒鬼”的經歷,也不覺得喝得爛醉有什麼“瀟灑”可言。
但“醉月頻中聖”的孟夫子,的確瀟灑。
他曾說,“兩次喝酒誤事”。
一次是當玄宗面頭鐵地吟“不才明主棄”。
另一次,是襄州刺史兼山南東道採訪使韓朝宗想要舉薦他——正是“生不用萬戶侯,但願一識韓荊州”那位。
韓朝宗與孟夫子一見如故,把酒言歡,深深為其折服。
韓朝宗決定一定要找機會向朝廷舉薦孟浩然——即便“孟頭鐵”曾惹聖人不悅。
孟浩然原本都已經對仕進不再掛心了,見對方如此熱忱,又是皇帝面前紅人(看看李白如此溢美對方,渴求對方舉薦就知道了),終於答應了和韓朝宗一起再次進京謁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