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平蕪盡處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第1/2 頁)
從長安到江州,千里迢迢的,就算是修行之人,也不是朝夕可至。所謂真人日行十萬裡,其實是誇大之辭,他們就算是御劍而行,身體也受不了這樣高速產生的罡風,若是運起神通抵擋,則又達不到那樣的速度。
因此,當那位藍阿姨趕到江州時,盧瑟早已乘船出海,不知所終了。
就象盧瑟想的一樣,萬香殿多少還有些忌憚劍廬門,而且又要留著盧莊防止引盧瑟回來,因此並沒有對莊子裡的人做些什麼。
“公子倒是好雅興,這都將近年關了還要外出。”
船老大敞著衣裳,露出毛絨絨的胸膛,頗為豔羨地盯著盧瑟道。
這是水上男兒,性子最是粗豪,被他這樣盯著,盧瑟也不以為意。畢竟象他這樣帶著大小兩個嬌美侍女外出的,還不多見。他坐在船頭,微微一笑:“船老大每日在這水天之中奔波,年關將近不是也不得休息麼?”
“小人如何能與公子比,小人賤命一條,一日不行便一日無食,家中又有黃臉婆娘與半大小子要餵養!”那船老大苦笑著道:“好在還有一身水性,有一隻破船,若非如此,除得去當兵賣命,便沒有出路了。”
他說自己的船是“破船”,卻有些謙虛了,盧瑟當然不會挑一艘破船來,他也是江州人,門路熟悉,知道這種船既是客船,又是漁船,船雖然小,但操作靈便穩當,甚至可以駕著它穿過鄱海。
他們此行的目的就是鄱海東邊的吳越國。
“近來水面可安靜?”盧瑟問道。
“哪有什麼安靜不安靜的,只有求天保佑,勿讓我們遇上罷了,公子帶著兩個使女外出,倒是要小心行事。”
船老大似笑非笑地掃了盧瑟一眼,心中似乎在盤算什麼,盧瑟漫不經心地對章玉做了個手勢,早就躍躍欲試的章玉手捻劍訣,結了兩個手印,劍嬰離體飛出,猛然穿入水中,片刻之後,一隻大鯉魚被劍嬰穿底帶出水面。
那船老大嚇得面色青白,方才心中的一點惡念,早就煙消雲散。盧瑟向章玉挑了挑拇指,然後回頭吩咐道:“船老大,今天晚飯便是這條魚了,你道如何?”
“是……是……”船老大哪敢不依。
盧瑟望著水面粼粼的波光,在遠處還有些漁船在忙碌著,他搖了搖頭:“船老大,你們這些水上人家,日子過得果真辛苦?”
“公子,何只是辛苦,若是遇著海賊或是壞天氣,我們這些凡人便只有死路一條了。”那船老大苦澀地道:“若非沒有出路,誰來冒這種險?”
“鄱海銀魚甚是鮮美,這赤鯉也是少見的好東西,若是運到長安去,或者其餘地方,你們的日子會好過一些吧?”盧瑟略一沉吟道。
“公子有所不知,百多年前尚未大天傾的時候鄱海還只是鄱湖,那時湖中銀魚雖然頗有美名,卻還比不上如今鮮美。可如今魚雖然更鮮美了,也有一樁壞處,便是容易發臭,只要離了水斷了氣,不足片刻便臭不可聞,唯有富貴人家,才用大缸盛了鄱海水,將之運到內地,不過也只能少量,多則不濟。我們也曾試過製成鹹魚,但一成鹹魚,鮮味全無,故此成不了什麼場面。”那船老大嘆息道:“遇到冬天還好些,用冰鎮住,可以保全得更久,但咱們大唐氣候溫暖,除了有兩個月有冰之外,其餘時分哪裡有冰可取?”
盧瑟聽了皺起了眉,他沉吟了一會兒,然後道:“你且等著,我過會出來——有沒有空的箱子,借個與我使用。”
船老大見他說得好好的,突然要箱子,不禁有些奇怪,不過見了章玉手段,知道這主僕非等閒之輩,因此老老實實地拿了一個箱子出來。
盧瑟召喚章玉進了船艙,沒多久,章玉一臉怪異地出了來,辛蘭見了好奇,拉著她嘰呱了幾句,便跑進船艙中去看稀奇,但沒看一會兒就便盧瑟趕出來。盧瑟將自己關在船艙中足足有三日,當鄱海東岸的地平線出現在眾人眼中時,他才出來。
“做成了。”他笑著對章玉、辛蘭道。
章玉歡呼了一聲,飛快地跑了進去,一會兒之後,她滿面驚色地抱著個木箱子出來。
這原本就是冬天,那箱子抱出來時,更是讓人覺得寒氣逼人,船老大饒是經過了風寒的,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將這個箱子放在你的魚當中,即使是三伏天裡,魚也可以儲存更久了。”盧瑟平靜地說道。
章玉將那箱子放在船老大船前,船老大不敢置信地摸了摸箱子,手觸之處,只覺得股冰寒傳來。船老大再次一哆嗦,望著盧瑟的眼神,既是敬畏,又是狂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