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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官王擅望的家產以次易好,將金折銀,貪汙了幾百萬兩銀子之事已是罪證確鑿——這事本也這麼了了,錢灃也不知受了誰的指示,這個結骨眼上書參‘十督撫貪汙案’居然說我大清江南十省總督都是貪官豈非駭人聽聞!桂中堂自然駁了回去不予受理,誰知道錢灃不屈不饒,還鬧到了皇上那裡,說桂中堂有‘包庇縱容’之罪——看看這局兒,我看又是和珅的主意!不把桂中堂從這首席軍機的位子拉下來他豈能甘休?”
和珅若是以此計壞阿桂前程,那就勢必得罪十省督撫,代價未免太大了——還是說他為了達到位極人臣的目的,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
值得嗎?和珅,我真是越來越不懂你。福康安合了雙目,腦海中全是今日在正陽門上他扶著乾隆第一個踏上城門俯瞰萬民的神情容色——如此耀眼,如此……非凡——彷彿他原就因此刻而生——重重地嘆了口氣,按下翻滾的思緒——為什麼他總是無法壓抑自己對他已經全然複雜化的感情,嫉妒,惱恨,傷心,憤怒還有……若有似無卻永難磨滅的愛。
只可惜物是人非——站在他身邊的,甚至已經不是他了——即便一世為敵,也留不住他永恆而絕決的目光?
他忽然睜眼,匆匆起身抓過袍子,甚至來不及注意四弟與自己一般激越難抑的神色,只道:“我出府一下。”
福康安沒料到是這個情景。
從窗外望進去,只能看見一個伏案的背影在昏黃而又落寞的燈影下淺眠。
想起方才順天府的人告訴他的話——和中堂在上元節籌備的一個月裡,幾乎從未回過家,幾天沒閤眼更是家常便飯,就算今日慶典結束,他依然得留在正陽門善後脫不得身。
這是今日得以睥睨天下的代價嗎?福康安悄聲走進屋子——案牘上壘著尺來高的卷宗帳本兒,攤開的那一份似乎依舊汁水淋漓墨跡未乾。
他知道軍機處的人即便阿桂已去也依然不會完全聽命於他,據說五軍機上朝辦公甚至從不與和珅一處批理奏章——所以他才事必躬親萬事不敢假手於人?萬端思緒都化作一聲悠長寂寞的嘆息。或許也惟有此刻,他才能暫時收起彼此間的爭鋒相對,才能放下傲氣尊嚴家族利益,靜靜地看一眼他。
……他睡著了還好,至少他能如此地接近他,不再劍拔弩張。
為了地位權勢,你真地已經不惜一切了嗎?
包括……搖了搖頭,此刻,他已不欲再想。
和珅似乎已經熬了一夜,長睫覆下,眼下暗影越發重了幾分,光潔的下巴也隱現青色的鬍渣——他忍不住伸手輕觸,絨毛一般模糊而輕柔的觸感——猶記當年情濃伊始,他還曾每每以此打趣——笑他是個長不出鬍子的姑娘,哪似個軍中漢子?
福康安臉上石刻般的紋路也有了一絲鬆動,猶記當年,卻轉眼成空——兜兜轉轉,最終對面為敵成了彼此間唯一的執念,是宿命還是老天最無情的玩笑?
他解下自己身上的披著的玄色錦袍,輕輕覆上他的背,靜夜良宵似乎只聽見窗外的雪簌簌落下的聲音——以及他逐漸蔓延開來的心跳。
可即便是這樣微末的幸福,又能持續多久?
永琰命太監止步,自己接過他手中的提籃跨進門去——好不容易今晚上元節宮禁大開,他心裡哪放的下和珅,早借故溜出宮來探他——他今天指揮統籌忙裡忙外又是個要強爭臉之人,只怕早累壞了,若自己不來只怕三天不進食都有可能。因而見和珅伏案歇息也不見怪,將帶來的吃食放到一邊,便滿帶笑意地坐下等他醒轉,卻在甫見到他肩上的玄色披風之時僵住了臉。
他忍不住輕顫著手撫向它,無意間觸到了和珅的耳垂,但見他微一皺眉,將臉埋進披風中深嗅了一口氣,才含糊嘟囔了一句:“瑤林……”
永琰與他貼地極近,這話自然聽地真切,他只覺得有把刀忽而插進了他的心窩子裡再狠狠地絞上一圈!他騰地站起,卻不願驚醒累極了的和珅,走到屋外才叫來侍衛,冷著問:“方才誰來過?!”
“是……是福三爺,見和中堂睡著了也沒叫他,坐不大會兒就走了。”
“剛走?”得到肯定的回答後永琰冷冷一笑,快步追去——他已經顧不上這一舉動是否明智,有一股火燒地他幾乎連最後一絲冷靜都消失殆盡——
福康安正拾級下了箭樓,忽然聽到身後急促的腳步聲,剛回頭就愣在原地。
永琰住了腳,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將手中的物事甩了過去:“夜深雪重,福公爺還是把禦寒的衣物穿上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