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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硬的臉部表情,“我原就說過的,我從沒把你當我的……下人。”下人是好聽的說法,實際等同於禁臠,長生抿唇一笑,從善如流地放下碗,轉到他身後,輕捏著他的肩膀:“那我幫爺捏捏松泛一下?”經過一個多月的相處,和珅也知魏長生是個外柔內剛之人,執拗的很,只得隨他去了——接連幾天的高強度辦公,江南議罪銀一事總算初見眉目,他也著實累壞了,雖有長安幫手——可自己對他——對這個曾經掌握他所有年少時不為人知秘密的男人——他再也不敢真地信任了。
那麼多次的傷害過後,他這顆心裡,除了算計,哪還有一絲半點的信任!
魏長生卻似渾然不知,絮絮叨叨地與他閒聊:“……從前在四川練戲,師傅都是教我們拿一張長板凳,上面放著一塊長方磚,我踩著蹺,站在這塊磚上,要站一炷香的時間,起初站上去,戰戰兢兢,異常痛楚,腳就象擺子似地不停地哆嗦,撐不了多大工夫,就得狠摔下來——這些孩子通常都要跪在碎瓷片裡被打,之後不給吃晚飯——我摔了一次後就再也沒摔過了,大概那時候的我,怕極了捱餓捱打——於是我從小就在師傅的棍棒下明白什麼是‘不勞者不得食’,爺——”魏長生眨著眼,充滿著蠱惑人心的光,慢慢伏上他的肩頭:“爺——全京城都知道我是你的人了,爺就沒想過假戲真作?”一隻手已經撩開和珅的衣領,手如遊蛇般鑽了進去。和珅挑了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對上他的眼——“都說別演戲了,長生,你這心裡,從來就沒想過往這條路上走。”
呵。長生並不把手抽出來,眯著眼道:“人人都想撿高枝兒飛,過個錦衣玉食的富貴生活,和爺卻認為我這心裡裝著什麼?”
“自然是戲——十年磨劍,一朝揚名,叫這京華中原都為你的秦腔如痴如狂。”
魏長生似乎並不意外,卻沒起身的意思,依舊柔著聲看他:“那和爺又怎知我此刻是在演戲?”見和珅完全不為所動的表情,撇撇嘴直起身道:“相爺的涵養工夫是到了家了!真真沒趣。”和珅有些迷惑了,這個男子時而妖嬈時而狡黠時而清冷時而情熱,方方面面竟都是他的本性,長生此刻卻又安安份份地替他推拿按摩了,卻在他耳朵小聲道:“前些天御史臺幾個爺麼來雙慶班聽戲——做東的曹老爺在門口見到和相你的車駕,剛想回避,卻見是府上劉總管下得轎來,當即謂人曰‘一個包衣奴才都敢乘一品官轎招搖過市簡直豈有此理,參他個逾制縱容之罪也不為過!’,和相還是小心為妙。”
御史臺的曹錫寶。和珅有些詫異地看著長生,沒想到他如此伶俐乖覺手眼通天,這就不是僅僅聰明慧黠了,難怪當年王擅望扶持蘇卿憐充作眼線,原來燈光鬢影逢場作戲間美色從來容易使人失去防備。只是他也估不到曹錫寶會率先發難。看來他權威太過,朝廷之上不管好的歹的君子小人,都恨不得置他於死地。只是卻不知道這事可有人幕後策劃,目的為何。正在心如電轉時,長生一邊替他捏捶,一面就著微敞的衣領向裡看去,纖瘦合宜的胸膛上卻有幾道縱橫淺淡的傷痕。“和爺受過刀傷?”
和珅掩了衣襟,狀似無謂地一笑:“早年上戰場的時候不小心留下的。”
“和爺從過軍?”長生顰起精緻的眉,他竟從未聽說過,“傷成這般,當年定是痛到極至了。”
當年在金川莽莽密林之中,似乎真地傷地慘烈,極目所見都是血雨腥風充耳所聞都是慘叫呼號,自己掛了幾道傷?卻是真記不清了——可是卻並不覺得疼,大概因為,那時候,身邊有他。
“早就不疼了。”和珅按著胸,卻在微微地笑。
因為那一道道褪色殘破的傷痕,早已經從身體髮膚刻到心底深處。
長生掩門出來,早已是月上中天。下得樓來,卻見自己徒弟銀官還在院中等著,身邊樹影下掩著道昂藏的身影。
居然還沒走,在這門外一等就幾個時辰——這些有錢公子哥兒當真奇怪的緊。魏長生行前數步,傾身行禮:“四爺。我已經勸和爺睡下了——您送來的珍珠粉我會請和爺按時服用。”
長安望向熄了燈燭的小樓,略點了點頭,遞上一張銀票:“他在這留宿的日子,你要細心照顧,飲食料理也要細緻妥當。”魏長生伏身接過,唇邊噙著的那抹笑意依舊:“是。只是四爺,我不明白,為什麼曹錫寶之事,四爺不親自同和爺說去?”
為什麼?他不是傻子,這些時日的相處,焉能看不出和珅表面的熱絡下刻意的疏離?當年在鹹安宮裡諸般情懷怕是再難回來了——這個訊息是他偶然間在書房外聽大哥二哥並劉紀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