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扶棺回鄉(第1/2 頁)
第二天一早,天剛矇矇亮,大地被一片白茫茫籠罩,放眼望去,一切事物若隱若現,似有似無。
哭聲自一片霧中傳出,哀轉淒涼,再側耳細聽,便聽到有一個沙啞的聲音連喊了三次“呂鳳岐——”
她的聲音在空中漾開,緊隨其後的便是震天的炮竹聲,彷彿想要將飄蕩的靈魂震醒,將慘死的親人召回。
周邊的領居聽見響聲,心中暗暗嘆息:“世事無常啊,呂老爺中秋才擺的壽宴,冬至就要辦葬禮了!”
呂家,母女幾人一言不發地為他入殮,將他身上擦洗乾淨,換上壽衣,又將頭髮梳得整整齊齊地,最後才將他抬入棺材。
棺材是呂鳳岐在二兒子呂賢銘病夭時就準備好的。
現在想來,恐怕那時他已心有死意,不過是看著還有四個女兒,強撐罷了。
呂家在六安沒有近親,姐妹幾人不必報喪,便張羅著儘早出發。
呂賢鍾和嚴氏一同安排好府中下人,呂賢鈖和呂賢錫則回房收拾衣物。
因為是送父親回去下葬,呂賢錫沒有收拾太多東西,僅僅是帶了兩套保暖的貼身衣物和喪服,便又回到了靈堂。
她站在棺材旁,看著父親灰白的面龐,忽然感覺很不真實:昨日這時候,自己還在和他喝茶逗樂。
她又伸手摸了摸父親的臉龐,冰涼的觸感讓她瞬間清醒。
父親去了,真的去了!他再也不會考校自己的課業,指點自己的不足;再也不會摸自己的頭,笑著道,“賢錫有才,吾甚慰”;再也不會聽自己的撒嬌,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然後假意沒法推脫,答應自己的請求。
他就這麼去了,甚至連一句遺言都沒有留下。
呂賢錫一回想到自己同父親說的最後一句話,心頭就會不自覺的湧起一股酸楚,淚水不受控制的外溢。
“父親慢走,回頭見。”
回不了頭了,自已往後便沒有父親了...
“賢錫,收拾完了嗎,要出發了!”
呂賢鍾安排好了家中瑣事,回頭發現呂賢錫還在這裡發呆,出聲催促。
呂賢錫連忙抹掉眼淚,佯裝無事,回頭道:“知道了。”
呂賢鍾看她眼眶紅紅的,便知道她剛哭過,道:“別哭了,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呂賢錫問:“大姐,你為什麼看起來一點都不難過?”
呂賢鍾一愣,嘆了口氣道:“等你長大就知道了...”
“長大了就不能難過了嗎?”
呂賢鍾搖搖頭:“不是不能難過,而是不能把寫在臉上。”
“為什麼?”
呂賢鍾望向棺材裡的父親,輕聲道:“因為還有很多事的事情要做。”
從六安到旌德廟守有七百里路,馬車速度有限,母女幾人日夜兼程,趕了三天的路才抵達。
好在現下是寒冬,呂鳳岐的屍首儲存的很完整,沒有腐爛發臭的跡象。
族長一家十分心虛,以為是三個月前呂鳳岐中風後便一直不見好轉,不敢露面,也不敢為難母女幾人。
或許是因為族長一家沒有表態,呂氏族人也沒有太為難嚴氏,葬禮辦的十分順利。
嚴氏和幾姐妹不知道呂氏的想法,她們只有一個念頭:讓呂鳳岐安穩下葬。
呂鳳岐上次醒來後,曾感嘆道:做了一輩子清官,若是死後辦葬禮,萬不可行厚葬之“頹風”,不請佛道念倒頭經、不請陰陽定時;逢三“不必街上設位行禮”,逢七“只可家祭,不受外禮。”
嚴氏信佛,本想替他做場法事,再三思量後還是選擇遵從他的意願,喪事從簡,在家裡停棺七日,僅受親友祭拜。
呂家幾姐妹整日整日地跪在父親棺前,看著親友一個接一個的拜祭父親,心中是說不出的悲涼。
偶爾呂賢錫午夜夢迴,會跑到父親棺前同他說說話,講講自己的煩惱和不捨。
有時她去晚了,看見呂賢鍾站在父親的棺材前,她不說話,就那麼靜靜地站著。
兩姐妹默契地沒打擾對方,只是互相為對方望風。
七日後,呂鳳岐的棺材下葬。
因姐妹幾人是女子,只能目送抬棺隊伍去往祖墳,而自己在家中祭拜父親。
喪事辦完,呂鳳良和呂鳳廉便急匆匆的追問母女幾人接下來的打算。
嚴氏道:“我們在廟守沒有房產,長久借住在大伯家也不像話,所以準備回六安為鳳岐守孝。”
呂鳳良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