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濁的液體在縫隙中落下,匯聚成細線,蠍子繞過黏稠液體,走過石牆,走過一根又一根生鏽的鐵欄杆,鑽入一個小洞。
江隨山蜷縮在角落中,目光緊緊地追隨著它,直到那蠍子不見了蹤影,他的視線仍落在指甲蓋大小的洞口處,死氣沉沉的眼眸中沒有一絲波動。
身側的草堆忽的抖動一下,緊接著發出幾聲痛苦呻吟,草堆下的孩童翻了個身,露出佈滿猙獰傷痕的胳膊,被石窟中的陰風一吹,又疼得他哼唧不停。
江隨山冷冷聽著,目光還盯著那洞口。
聽說石窟中的蠍子都有劇毒,那毒素能在一瞬間侵入心脈,上個月有個孩子被蟄了一下,立即倒地,一命嗚呼。
那群人用白布將他的屍體一蓋,扔在了後山的蛇洞。
那人輕易地便死了,江隨山實在羨慕。
即使死後屍身落入蛇腹,也好過在這石窟裡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江隨山來到這裡已經半年有餘,從前他無父無母,隨著難民在各個村落遊蕩討飯,以為那就是最苦難的日子。
來了這裡,他方才明白,什麼是真正的煉獄。
從前討飯不過是捱打捱罵,到了這裡,刀劍銀針,重斧長矛,蠱蟲毒藥,各種稀奇的武器都見識了個遍,有的用在他身上,有的被他刺在其他孩子心口。
他們所在的石窟中有五間牢房,關著十二個孩子,有人死了便添新的,總保持著十二個整。
但這石窟不止這些孩子,有時夜間幽靜,能聽到別處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像在被千刀萬剮,聽得人心惶惶。
半年來,江隨山四周的孩子已經換了兩批,初來時他們還會互通姓名,現在他已經長久得不講話,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快要記不清了。
他每日便是這樣靜坐著,不時會被拉出去,成為新藥物的實驗品。
或是有朝一日,那蠍子願意來到他跟前,賜他一死,助他解脫。
眼睛看得發乾,江隨山收回目光,將腦袋埋在臂彎,身側的呻吟聲漸漸弱了,氣息也跟著變得微弱。
他又要換一個室友了。
江隨山閉上眼睛,依舊沒什麼情緒。
不知過了多久,頭頂傳來鐵門開啟的聲響,那生鏽的沉重的鐵門,像是重症之人在世間最後的吐息。
腳步聲踏在石階上,江隨山靜靜數著,一個人,兩個人……這次足足來了四個。
那聲音終於在他面前站定,縱使經歷過千百次,他的心臟還是忍不住狠狠顫抖一下。
“這個,還有那個,這間的兩個,一起帶走……那個快死了,扔出去吧。”
沉著冷靜的男聲,閻王催命的號角。
牢房們被開啟,高大的男人走上前來,一隻手拖拽著死屍一樣的江隨山,另一隻手拖著真正的死屍,石階陡峭,邊沿處許多裂口,滿是傷口的身軀磕在上面,帶來刺骨鑽心的疼痛。
江隨山眉頭微皺著,閉上眼睛,盼望著自己成為一具感覺不到痛苦的死屍。
陽光久違地灑在身上,卻帶著腐臭的味道,就像那間佈滿蛇鼠的陰溼房間,這味道將要伴著他度過不知道多少個日夜,或許也會出現在他的身上。
早已經潰爛的腳掌踏在泥土路上,碎石鑽進還未結痂的傷口,江隨山一瘸一拐地走著,面前的男人卻疾步向前,不許他停留半步。
慢慢地,泥土被青石板取代,道路平整潔淨,連雜草都清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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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花香襲來,江隨山仰起頭,周遭是他從未見過的景象,高牆青瓦,滿園奼紫嫣紅,清澈的泉水順著竹道,滴落在池水之中,清脆悅耳。
鮮活,明媚。
江隨山貪婪地攫取著這一絲生機,動作慢了下來,走在前方的男人轉頭在他腦袋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還不快些!別耽誤了時辰!怠慢了貴客!”
江隨山被拍的頭暈腦脹,聽到他這話,剛被這春景照亮的內心又墜入深淵。
貴客……
他腦海中立馬浮現出身著華服卻面目猙獰的達官顯貴。
這裡不僅用他們試藥,還會把他們賣給別人。
運氣好的去做奴僕死士,運氣差的……甚至不如留在這裡當個試藥的活死人。
江隨山絕望許久,竟有那麼一瞬生出了逃跑的念頭,但潰爛的雙腳讓他無法執行,只是渾渾噩噩地被拖著往前走,待他反應過來,已經被丟在大殿之上。
剛才還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