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第1/2 頁)
</dt>
&esp;&esp;姜老師拭去眼尾水跡,伸手示意讓靳越舟坐身邊,蒼老的嗓音含顫哭腔,但仍然帶著不容置疑道:“孩子,和你沒關係。和你沒關係……”說完,再也忍不住,姜老師雙手捂臉,無聲啜泣。
&esp;&esp;……
&esp;&esp;冰涼的手術檯下飄出一股股黑色濃霧,逐漸將宋阮重重包裹,密不透風的窒息寒氣層層上湧,脊骨、頭骨、胸腔……寒冷竄遍身體各個器官部位。
&esp;&esp;已經打了全身麻醉的宋阮忽然茫然睜眼,無聲的世界太熟悉,天花板隱約一道強光衝破霧瘴,直直照射他的眼球。
&esp;&esp;強光刺眼,他微微偏頭,眼眸怔忪。
&esp;&esp;宋阮極不清醒的大腦恍惚,為什麼他看見了自己。
&esp;&esp;像是自己的重影從手術檯飄起,隨後站在邊上看著自己做手術的全過程,只是邊上那人,更健康,臉上佈滿驚恐和害怕。
&esp;&esp;特別不真實。
&esp;&esp;宋阮總是會聯想到不太吉利的事,他遲鈍思考,這算不算迴光返照,手術檯上的迴光返照。
&esp;&esp;靳越舟知道了一定會罵自己。
&esp;&esp;宋阮緩慢眨眼,不願想他,微微啟唇,長久未說話的蒼白嘴唇乾燥,還未發聲胸腔便連帶著全身神經抽疼。只能對自己的重影說唇語,“我有點疼。”
&esp;&esp;在推進手術室前,宋阮特別想和靳越舟傾訴害怕的情緒,想同往常一樣撒嬌耍賴。他不愛進醫院,不愛喝藥,對打針害怕,若是上手術檯真是要鼓足百分之一萬的勇氣才行。
&esp;&esp;只是眼下對靳越舟說這些好像怎麼都不合時宜,姜老師雖然在一旁強裝鎮定給他加油鼓勁,告訴自己一切無恙,手術結束養好病後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喊著“乖寶寶不怕不怕”。
&esp;&esp;但是眼睛哭得紅腫一片洩露了姜老師極力掩藏的強撐情緒,哪怕是下油鍋炸,宋阮也不能喊一聲疼引得姜老師更傷心。
&esp;&esp;“乖寶寶”的稱呼還是小學時姜老師對他的暱稱,眼下自己都二十來歲,不能再像個小孩樣。
&esp;&esp;好在有個自己的幻影,他能悄悄對自己表達害怕。
&esp;&esp;幻影似乎看懂了他的話,眼尾泛潮紅,晶瑩的水珠滑落。
&esp;&esp;幻覺也會哭嗎?宋阮閉眼,不再看他。
&esp;&esp;天花板的強光倏然關閉,厚重的黑霧再次將手術檯包攏。
&esp;&esp;連線病人的監測儀發出瞬間警報。
&esp;&esp;患者大出血,醫生極力搶救無效。
&esp;&esp;檢測儀的各項資料最後趨近直線,裝置持續不斷髮出“滴”的聲音。
&esp;&esp;手術失敗,患者已無生命體徵。
&esp;&esp;緊候在手術室門口的一行人神色緊張,姜老師在醫生說出“很抱歉時”三個字時,建設許久的心理防線終於決堤,渾身脫力,接受不了事實癱坐在地面。
&esp;&esp;姜老師憂傷過度,當天高燒生了一場大病,年近七十的老人不堪失親的重負,白髮人送黑髮人兩遭,家裡孤零零隻剩下她一個,白髮稀疏,疲老的面孔增加了數道皺紋。
&esp;&esp;前些天還朝宋阮炫耀自己仍舊能繼續帶班教書的老太太,一日之間恍若失去了生活的全部支撐力。
&esp;&esp;墓地葬禮的事宜是靳越舟一手操辦,宋家的幾個近親早就不再來往,葬禮從簡。墓地他挑了建在山谷的墓園,地段幽靜,離市區很遠。
&esp;&esp;靳越舟記得很清楚,阮阮不喜歡熱鬧。
&esp;&esp;墓園寂靜,偶有烏鴉的高亢叫聲響徹迴盪山谷。
&esp;&esp;榆城早已入秋,凜冽的寒風似刀霜硬生生刮人臉。靳越舟恍然不覺,凌厲的輪廓染上從未出現的頹喪,眉宇疲色觸目驚心,心口好像破了一個大洞,一股股的寒風不吹人,直往心口的大洞鼓吹。
&esp;&esp;冰涼的皮肉下汩汩流動鮮血,平靜的外表下是靳越舟本人都惶然不知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