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哭靈(第2/3 頁)
西部農村的風俗,年輕人死在外面,而且是意外死亡,也就是橫死,是不能進家宅的。馮明家大門上貼著白色的對聯,大門一側支著一個帳篷,帳篷是什麼啤酒的廣告,顏色綠油油的。帳篷裡面用兩條木凳支著一口沒有油漆的棺材,看來棺材裡就是馮明的屍體。棺材一頭有一個火盆,裡面燒下的紙灰,帳篷周圍擺著花圈。大門緊閉著,兩扇門上貼著兩張方形的白紙,可能是隻粘了中間部分,夜風吹著白紙,嘩啦啦嘩啦啦抖動,看上去特別瘮人。
馮明家好像沒有村裡人往來的身影。一般村子裡的白事,大門敞開,村裡人往來很多,一是鄉里鄉親的幫忙,二是幫事主家守夜,還有那些無事遊蕩的賭客,最愛到白事上開寶押注了。像這種年輕人橫死的,村裡人特別忌諱,不會在晚上去幫著守夜,連賭客都不願意沾染晦氣。加上馮明的名聲,他名義上的父親也過世了,估計村裡人沒人到家裡去幫著辦喪事。
不知道馮明母親是怎樣處理馮明的後事的。農村年輕人橫死之後,如果沒有結婚,沒有後代,都會火化,將骨灰撒在很遠很遠的地方,防止魂魄再來禍害莊裡人。
突然,馮明家的大門開啟了,出來了兩個人,看樣子應該是是村子裡那種專門負責指揮紅白事的老頭,有的地方叫總管,有的地方叫頭家。其中一個是三人白天見過面的村委會馮老頭。兩人後面跟著兩個穿黑色道服的人,應該是他們家請的陰陽師。隨著大門的開啟,門外的燈也亮了起來。
兩個陰陽師敲著羊皮鼓,搖著鈴鐺,嘴裡唸的不知道什麼經,可能是超度一類的,在帳篷前走過來,走過去。
最後面出來一箇中年女人,身形很好,不過披頭散髮的看不清樣貌,應該是馮明的母親,出來後,跪坐在棺材頭的火盆前,一邊燒著紙,一邊抽搭著哭,邊哭還邊唸叨:孽障,我的兒,孽障,我的兒,你走了,我可怎麼活?
劉振東看到這場景,想起了農村哭靈的一個笑話。農村哭靈有很多講究,在嚥氣後要哭一次,在出靈時哭一次,出殯是哭,下葬時哭,還魂夜哭,頭七到七七逢七每晚燒紙錢哭,百忌哭。這是大哭。還有在出靈後,有村裡人,親戚,朋友來弔唁時,每進來一撥人,由死者兒媳婦,女兒號啕大哭,以示哀慟。出靈時,女兒和兒媳婦是哭的主力,哭聲越大,時間越長,表示自己的悲痛和對過世之人的孝順。兒子倒沒那麼多表演,如果女婿,外甥不哭的話,村裡人會開玩笑的用喪棒打。
其中女兒哭和兒媳婦哭,如果把哭聲忽略,那真是活脫脫的一部個人血淚戲。劉振東記得,小時候最愛看村裡那些老人去世後,他們的女兒兒媳婦的哭靈了。每個女人用頭巾包臉,哭的那叫一個鬼哭狼嚎。關鍵是還有語言,女兒們的語言主要是從可憐老人一輩子操勞開始,到老人去世自己沒有孃家可回的可憐,最後到自己過的怎麼不如意,活的不好之類的話。劉振東聽過很多次,基本上都是這個模式。兒媳婦的相對簡單了,主要是說老人孽障,沒吃她做的最後一口飯就走了,然後就是老人走了,自己沒法活了,翻過來翻過去就這些。
有人形象的比喻了各種身份的哭靈狀態,說:兒子哭像野驢放屁,女兒哭驚天動地,女婿哭虛情假意,兒媳婦嚎天動地。劉振東記得村裡人說的那個笑話,有個兒媳婦在哭過世的婆婆,哭的那個聲音叫大,嚎天動地的。可能為了表演出真情實感,捂著臉趴在棺材上拍著棺材大哭,嘴裡唸叨著:媽呀,你走了,我可怎麼活?你走了,我也沒辦法活了,你把我帶走吧。哭著說著頭在棺材上蹭著裝著要碰棺而亡的樣子。結果頭髮掛在了棺材上,兒媳婦還以為是婆婆詐屍了,起來把她頭髮撕住要帶她走,嚇得馬上哭喊著:媽呀,我還沒活夠,我不想去,你別拉我。
這個笑話讓劉振東覺得特別可笑,每次跟別人說起來,自己首先笑著就不行了,這會想起這個笑話,劉振東嘴都咧歪了。正在劉振東嘴角翹起回味他的笑話時,陰陽師的經念結束了,幾人進了大門,又把門關上。過了一會兒,馮老頭和另一老頭把陰陽師送出來,陰陽師開著停在大門旁邊的車走了。
馮老頭和另一個老頭也各自走了,應該是回家了。馮明母親站在大門口送著,見人都走了,眼神平淡又冷漠的看了一眼帳篷下的棺材後進去了,關上大門的聲音顯得有些迫不及待。
過了一會兒,院子裡的燈,大門外的燈全部滅了。
夜風偶爾吹過,很安靜,安靜的好像要爆發似的。晚上十一點,天晴,看不見月亮,星星倒是挺明亮的。三人看著帳篷下的棺材,手裡捏著銅錢銅牌,生怕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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