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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出口,便是主意打定,結果顧影拙從寢殿裡出去的時候,臉上愁得皺紋又多了幾條。
酒過三巡,晏伽也有些醉意,他腳下軟綿綿地尋摸到床榻,心中感嘆這五百年的酒就是夠勁,不過一罈下肚,他就看不清自己有幾根手指了。
他摸到床就打算睡,順手一揮,寢殿中燈燭熄了大半。
四周沉入一片寂靜,晏伽下意識覺得自己似乎有些放鬆過頭了,這裡對他來說並不安全。在徹底睡去之前,他還想掙扎著清醒過來,但隨著濃烈的酒氣將他誘入黑暗,連手指都沒能抬起來,便墜進了沉眠。
晏伽……
晏……伽……
他似乎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天崩地裂之中,有人自遠處呼喚他的名字。眼前是崩毀的山巒、傾落的巨石,鋪天蓋地的黑氣自裂縫中噴湧而出,腳下屍橫遍地、血海填壑。所有人都即將戰至力竭,可那團漆黑依舊源源不斷地向他們襲來。
晏伽只覺口鼻中鮮血的氣息越發濃重,他心底有片刻的詫異,總覺得這一切應當早就過去了,但眼前所見、身上所感是如此真實,他無法分辨。
增援……增援怎麼還不來?
他又一次發出似曾相識的疑問,但沒人回答他。
“師兄,防線要沒有人了!”一個同門渾身是血朝他奔來,眼底滿是絕望,“所有人都要死完了……若一個時辰內援兵還是不到,怕是隻有那些不過十歲大的師弟師妹能頂上了!”
晏伽喉頭髮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師兄!”同門眼見快要崩潰,“你說話啊,師兄!越陵山……越陵山要頂不住了!”
夢中的一切忽然被裂隙中騰起的大火燎過,晏伽跌坐在地,看著周圍的所有逐漸化作灰燼。哭泣、哀叫、乞求聲不絕於耳,他握劍的手顫抖,卻連站都站不起來。
一個身影衝了出去,徑直被吞沒在裂隙之中。
晏伽……
那個聲音還在叫他,逐漸摻雜了許多別的聲音——讚譽、質疑、駁斥、唾罵,幾乎要在他腦海中炸開。
“越陵山向來自詡高潔,卻是自養其患!出了此等敗類,難道不準備給我們一個說法?”
“仙道之恥,大膽叛徒,你休要再負隅頑抗!”
“越陵山究竟欺瞞了我們多少事情?你們只求自家來日飛昇,卻不顧我們的死活!”
“晏伽——!”
“人儘可誅!”
他不後悔
晏伽覺得胸口像是墜了一塊巨石,沉悶壓抑。他想要從夢裡醒來,卻猶如鬼壓床一般,無論如何都動彈不得。
忽然,天地上下一片清涼明澈,瞬間澆滅了他心頭的燥火。晏伽趁著手腳逐漸恢復感知,用力一掙,從夢裡脫身而出。
周身還是黑暗,他用了許久,才從漸漸平息的喘息聲中想起自己正睡在顧年遐的寢殿裡。方才的夢雖然極其漫長,但他睡下似乎並沒有多久。
他摸了摸胸口,手掌抓到一團柔軟,心下疑惑不已,又仔細探了探那東西的形狀,似乎是一頭正在酣睡的小狼。
“顧年遐?”晏伽半支起身子,輕聲問道。
除了顧年遐自然不會有別人,此刻他正毫無防備地蜷縮在晏伽胸前,一起一伏地呼吸熟睡著。
晏伽想起剛才突然出現、解救他出夢境的涼意,看來就是緊貼著他入眠的顧年遐了。
對方不知何時又變回了小狼,十七歲的年紀在魔族當中甚至尚未算成年,先前在林中所見的巨狼模樣雖然強悍,卻十分消耗力氣,而此刻才是他原本的模樣——一隻狗崽子大小的白色魔狼。
晏伽靜默片刻,沒有推開身前的小狼,而是又輕輕揉了兩下,躺下身打算繼續睡。
睡不著了。
噩夢的餘韻實在讓他心神不寧,後半夜輾轉了許久,身側除去顧年遐的呼吸聲,便再無別的聲響。
深夜人易多思,晏伽盡力不去回想自己那不堪回首的過去,腦中卻仍是忍不住思緒亂飛。他記起三年前,自己“死去”的前幾日,圍剿的盟軍中有人問他,是否後悔今日的所作所為。
他想了想自己當時是怎麼答的——他並未回答,只是嗤笑一聲,又舉起了手中的劍。
於是,仙道之恥晏伽到死也從未悔改,他便理所應當地被人嘲弄、鞭屍到如今。
他不後悔,就像自己的師尊對他說的那樣,他們不需要被人理解,也不需要自證些什麼。怪只怪自己當年不夠謹慎,棋差一著,遭人算計,